她的视线越过春风满面的陆简祥,落在他身后的男子上,硬朗线条勾勒出的轮廓,却有种水墨般的柔和。
他平静得很,目光渗着笑意,似隔了久远时空。
下意识,她又去解那个死扣,被陆简祥一把拉过去,介绍着:“李将军,我们许铺头可是整个西市的门面,来长安,逛西市,不逛上善书肆等于没来,若有幸见了许铺头,那回去可有得吹了。”
清如局促:“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向李佑城作礼:“见过李将军。”
李佑城的视线在她裸露的手臂处停留片刻。
清如用手不动声色掩住。
“阿如啊,李将军 052 芍药
刚进四月,天气就燥热起来,广袤大地如烈日下待燃的柴火,滇地急需一场大雨。
萧云霁从果棚钻出来,拿袖子拭汗,顺便将怀里装满各种瓜果的竹篮塞给眼前人。
“吃吧,新鲜的。”
那人不屑道:“本王要吃鲜切加冰的,才不吃你这没洗过的脏东西。”
“有的吃就不错了,诏国才复国,咱能省则省,切忌铺张奢靡啊!况大王是女子,更应该勤加持家,如此才不违国本。”
眼前这人正是当年诏国的长公主,现在的诏王,阿姹。虽是女子,却生了一副硬朗骨架,眉宇间英气十足,不仅武艺傍身,还颇有理政的能力。
她找萧云霁几次了,可都被这位傲娇大祭司婉拒,今日实在忍不了,带着卫兵冲了进来,刚见面就被这婆娘数落,肚子里火气蹭蹭上窜。
既然她说到勤俭持家,那就好好和她白活白活。
索性,阿姹找了个石凳坐下来,屏退卫兵,抓起一只青芒带皮吃起来。
“加点胡椒吧!”萧云霁云淡风轻道:“大顺馈赠。”
“好!”
阿姹边吃边继续:“你一口一个俭省,我问你,诏国给大顺的岁贡怎么突然涨了三成?本王信你,所以将岁贡之事任你做主,可你倒好,搞了一笔糊涂账。”
萧云霁装没听见,抬手逗着一只大仙鶲。
“云娘,我自小阿母走的早,好些东西都是你亲自教我的。”
阿姹换了种语气:“这么算来,我也是你的亲人,可同样是亲人,你能否一视同仁?”
萧云霁顿时来了精神,哄走鸟儿,转头惊讶看她。
阿姹笑得无奈:“你是不是把钱给了你那位皇室外甥?”
“女儿啊,我的辛苦没有白费,还是你最懂我!”萧云霁打起亲情牌,眸中闪烁母爱泛滥的泪花:“只是有一点你错了……不是三成,是五成。”
“……!”
“咱们娘俩,可是在长安有个歇脚的地儿了。”
李佑城站在楼梯口,指了指二楼,问:“可以吗?”
许清如点头,“无妨。二楼是一些字画和瓷器,都是展品,没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什么东西在他那里算值钱呢?一个连邕王府都敢买的男人。
清如跟在身后,踩着他脚印拾级而上。
想到二楼无人,男女共处一室难免招人诟病,于是对着楼下阿七喊道:“阿七,二楼上一壶桂花乌龙。”
阿七应声去准备。
李佑城一直背着手,浏览得很随意,那种闲情逸致与他持兵器杀伐的状态判若两人。
有时候真是猜不出他的心思和想法,他像一个没有答案的迷,却又让人忍不住去猜。
清如倒也尽了自己地主之谊,为他细致介绍着从各地淘来的货,文玩器具常和书籍搭配着卖,也是书肆部分收入。
李佑城边听她说,边缓缓而行,时不时点头。
终于,他在一副角落高挂的画前驻足。
画纸中央偏上的部位画着一簇开得正盛的粉白芍药,而中间和下部都是空白,画作无落款,无印章,是佚名的。
他有些惊讶,问:“这幅画,是哪来的?”
清如循着他视线看去,顿了顿,回忆了下:“这是几年前,我从宫市那换的。宫里太监要买我的书,又不给现钱,让我从宫中物件里挑几样,我一眼便看上了这幅画。”
“这画,有何特别之处吗?”
李佑城的身侧就是支着的轩窗,午后的光晕投在他颀长身子上,光线穿过卷曲浓密的睫毛,在他卧蚕处形成阴影,清如甚至能瞧见他脸部皮肤上的细绒,盈满了光辉。
他稍稍走近一点,低头,仿佛很渴求她的答案。
她撇开目光,后退半步:“可能是……留白太多吧。”
“作画的人还没画完,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停笔了。也许是他不想再去回忆什么,抑或,他太喜欢什么了,可又画不出来,遂搁笔。”
“有道理。”李佑城又去看画,“你与画者是心意相通的。”
还没等清如回味他话的意思,落缨便端着木托走上来了。
她朝李佑城作礼,礼貌又激动,可又不敢太激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