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济,此生此世来生来世,再不做我李家人。”
李铭方边说边走,这会儿已经到了姜太师跟前,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抬眼看向了那个令她惧怕的公爹。
“我身子孱弱,不通武艺,在场的每一个人随便加大一点力气都可以勒死我。我很害怕,也想到了我站在这里的后果,往后余生我都无颜见阿玦。”
“三年前,我其实偷偷去乱葬岗找过。”
李铭方说着,强忍着镇定直视着姜太师的眼睛,“我们十七娘,那时候只有十三岁,她还是只是一个爱吃糖的小孩子。她总是喜欢逞强,上元节汴京城里看灯会,高楼雅室都被达官显贵占满了。”
“我说若是我也可以站到高处看烟火,该有多好。顾甚微她便背着我,我比她高,比她重。”
“她背着我在屋顶上飞来跳去,就是为了让我实现自己的心愿。”
“她的阿娘同弟弟死了,阿爹在宫中一年出不来一回,顾家人待她不好,处处刁难于她。她是武功好,可武功再怎么好,那也是一个没有长辈庇佑的孩子。”
“站在那烟火之下,我发过誓我要一直保护她的,虽然从我们认识开始,便是那孩子一直保护着我。”
“我在乱葬岗上到处找,那么多血,黏糊糊的沾在我的鞋底上,血的腥气,尸体那股子恶心的臭气,一直都往我鼻尖里钻。我趴在地上到处翻……伸手抓到的是腐烂的尸体,是发黑的骨头,是蠕动的蛆虫……”
“她是那么好的小姑娘,路见不平一定会拔刀相助,便是一只流浪的黄狗,她都会让出自己的肉包子。”
“我被恶心得想吐,直到现在我还时常做梦,自己就站在那尸山血海当中,到现在我都觉得我的手粘腻无比。我那时候,像现在一样害怕,害怕得瑟瑟发抖。”
“可是我在想,十三岁的顾甚微她会不会也害怕?”
“就因为我们是无人在意的小人物,是心软的普通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就可以因为一己之私,随意的抹杀他们吗?她已经没有阿娘了,她阿爹什么都没有做过……”
“甚至查都没有查清,就直接让她变成了孤儿。而她呢?她还是一个小孩子,她什么错事都没有做!她究竟是怎么罪大恶极,才让你们这些人非要杀死她!”
“我第一天没有找到她,我向上天祈求,顾甚微没有死,有大罗金仙将她救了去。”
“可第二天我又忍不住接着去寻她,我怕我没有把她带回家……害得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乱葬岗上。我怕她害怕……”
李铭方越说越是激烈,周遭看热闹的不少人,都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顾甚微红着眼睛,这些事情,李铭方先前并没有同她说过。
她回了汴京之后,一直查案,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坐下来好好的同李铭方聊聊。
她想着,就感觉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韩时宴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站在了她的身旁。
“父亲,你指使李畅行刺官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害死那些人吧,也没有想过会有多少像是顾甚微那样的人会家破人亡吧……就算你想过,你也根本就不在意对不对?”
“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
“就像你拿我来威胁顾甚微,想让她不要继续追查下去一样……到现在这种地步了,你也自大到根本就没有想过我们的心情,拿我们来当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心中一点愧疚都没有,那个让你害成了孤儿,那个让你害得死过一回的人站在你面前,你想的却是同她下棋,然后毒杀她。”
最后的证据在哪
姜太师看得心头一震,他的嘴唇动了动,避开了李铭方那灼灼的视线。
李铭方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地走到堂前,直接跪了下去。
“府尹大人,我可以证明,那颗玉珠乃是我公爹姜太师所有。那颗水仙玉珠,其料子是来自我阿娘的嫁妆,乍一眼看十分的寻常,可若是用手把玩之后,那里头的翠色像是被雨水冲刷过一般,会变得鲜艳欲滴。”
“那料子很小,我阿娘为了给我准备嫁妆,便拿去秦玉楼找一位姓田的老师傅掏出了一对镯子。”
“当时田师傅的见料子有趣,便收了剩下的小料,说是要打珠子,一共可以打出三颗珠子。”
“阿娘要了其中一颗,给了我哥哥。”
李铭方语气颇快,她读过许多书,说话条理清晰,娓娓道来。
“我嫁去姜家之后方才知晓,那秦玉楼是我婆母的产业。而那剩下的两颗珠子,其中一颗被吴五娘子买走了,剩下的一颗则是被婆母拿回来给了我公爹配玉佩。”
顾甚微同韩时宴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是诧异之色。
吴五娘子?
所以吴江的五姐姐是将汴京城所有有意思的配饰都买走了么?她不是只喜欢耳环?
王府尹在吴五娘子那里见过那玉珠,所以方才进屏风后头同官家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