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冉环着手,从门外迈着懒散的步子进屋,见此情此景,发出啧啧声。小雀在他肩上蹦哒着鸣叫,似在附和着他的话。
“我从来不知,昭昭和膑是如此热情之人……兄长还没同意你嫁出去呢,这样不好,不好。”
桑冉笑笑,一把捞过两个正看戏起劲的孩童,把他们往室外带。
“来吧,小崽子们,跟我先出去,不然这俩人就要把自己烤熟在这了。”
等着这群乱来的闯入者的脚步声渐远,秦昭压在孙膑身上依旧动也不敢动。
她的头发明明都盘在脑后,他却觉得有青丝垂下,被风轻扫在他脸颊边——不然那些莫名的撩抚感又是什么呢?
“先生,我——”
“嘘……昭,能低头,离我再近一些吗?”
这下轮到她呆滞了。
秦昭的目光落在孙膑脸上,上面平静无波,似乎那句话并没有任何别样的意思。
她微微垂下头。
他看着她只落了根木簪的发髻,从怀中取出那只流彩的蝴蝶。拔开插针,将它缀在她发间。
“物归原主,昭。”
“先生,胸针……不是这么用的呀。”
“可是……很好看。”
她愣在那,看他的眼闪动笑意。
她兀地说不出话来。
“昭归……甚喜。”
在熟络之后,越发暴露本性的小马驹和他的弟弟,此刻迫于先生的威压,直挺挺地跪坐在案前,乖巧得像两只小萝卜。
嬴华的木剑被没收,丢出去的竹简被赢驷捡回来卷好放在案上。两人终不再闹腾,等着听孙膑发落。
“说吧,赢驷,来我这究竟要做什么。”
“是君父在召见列国士子听治国策论,我来找先生一起去看看……”
孙膑并未发话,看向身边的人。
桑冉撞撞秦昭,把木匣子放到她手上。
“赶早不如赶巧,昭昭,你该去让他们震惊一下。”
秦·招贤
秦昭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见到孙膑的那瞬间,会有那么强烈的、想要拥抱一个人的渴望。
尽管非常失礼,或许还会被人当成没有分寸感的疯子,就算秦国彪悍的民风对她影响颇深……
秦昭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或许算不上得到回应的拥抱里,她确确实实地重新汲取了某种力量。
像是干涸的池塘重新注满了鲜活的水,像是枯枝再次抽芽……类似缺失的拼图一角,被寻回补全的那种圆满感。
或许拥抱确实是有魔力的,它能抚平一些看不见的伤痕……秦昭开始思考,孙膑对于她而言,究竟是什么。
——他对她的“影响”,太大了些。
——久别不见后,她感性的那部分似乎有些失控。
秦昭把自己摘出来,坐在一边陷入思绪,也不在意隐晦的、落在身上的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她只想静下来,把乱成一团的心抽丝剥茧。
但时间没有给秦昭机会。
这笔糊涂账又要押后再做清算。
卫鞅被内吏引荐,士子们怒上国君殿,秦君干脆直接把听策论的时间提前……
简短的经过从赢驷口中告知在座,刚车马劳顿而归的人又坐不住了。
当桑冉把装有他们心血凝结的“秘密工具”的木箱放到她手上时,秦昭就彻底清醒了。
还有未尽之事,还有不能辜负的辛劳与祈愿。
“一起去吧。”
秦昭抬头相邀,坚定不移。
给予我力量、勇气和支持的“你们”,才是最令人惊叹的——
才是最应该闪耀的星星。
……
有秦国小公子赢驷引路,加上两枚国府令令牌,秦昭一行一路走得很顺畅。
秦王宫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气派,却是地地道道的秦国审美。纵然它整体色调偏灰黑,也是栎阳城中最醒目的建筑群。
王宫布局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大开大合,直来直去,非常符合秦人直爽利落的个性。
穿过殿外石块铺底的广场,在踏上几阶简单石阶,士子们聚集的大殿内正值热闹。一声声高谈阔论,一句句引经据典,思维激烈碰撞,他们都在用尽所学、竭力为秦国找到一条强国之路。
不知怎地,赢虔竟然和人站在一起,呆在外殿活动身体。
见到秦昭一行人,赢虔顿时欢喜地迎了上来。
“孙先生,你也是来献策的?”
“上将军眼中只有孙某,怕是有些不妥。”
孙膑的回话略显冷淡。赢虔并不在意,他和国君也算是耍了赖才把这位军事大才留在府上。加上又“托儿”给他,孙先生发发脾气太正常了。
先前为了不触霉头,赢虔只往府中拼命搬运竹简。好不容易缓和关系后,能带人去军营了,孙膑些许的带兵指点都让他收益甚多。今日竟又得先生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