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阿娘说过,起初爹爹并不同意这门亲事,只是父母之命难违,才娶的阿娘。
虽然后来日子还算平顺,可泠香知道,阿娘心里不踏实,他们便总起争执。
等她到了读书习字的年纪,才好些。
儿时,泠香不懂。这会子,听到阿娘教她如何与章鸣珂相处,泠香心里忽而豁然开朗。
那时候,阿娘其实很怕爹爹看不上她吧?所以,爹爹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她都会在意。
就像,章鸣珂面对她的时候一样。
思量间,泠香探身朝院中望一眼。
不知何时,柴火已劈完,整整齐齐码在墙根下。
而章鸣珂呢,正和爹爹坐在皂角树下的旧木桌旁,喝茶说着话。
刚干完活,许是渴得很,他一手握着提梁壶,一手持杯,喝完一杯又倒一杯。
日光晴好,从尚且稀疏的枝叶间漏下,照在他挽起的衣袖外露出的半截小臂上,随着他倒茶的动作,小臂肌肉牵动,结实遒劲。
谈笑间,潇洒快意的少年气,灼灼耀目,叫人移不开眼。
“看什么呢?”许氏探身过来,顺着她视线望出去,语气疑惑,随即道,“快好了,叫你爹收拾桌椅。”
“哦!”梅泠香愣愣应。
虽知阿娘没看出什么,她脸颊仍莫名发烫。
出门时,她下意识隔着衣袖捏捏自己的小臂,纤细绵软。
难怪昨夜他那双手臂能轻易搂住她,叫她挣不脱。
那新婚夜呢?若他不理会她的态度,执意成事,她必然不是他的对手。
可他没有,而是选择自己出去找人喝酒发泄。
她走到日光下,树下的少年郎正好侧眸望过来,这一刻,梅泠香真心实意认同袁氏的话,他本性不坏。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多了一个家人。
往日用膳时,他们三人谨遵食不言的良训,素来安安静静。
可今日多了章鸣珂,便像多了百十张嘴巴,喝着自带的好酒,天南海北的事儿都能说上几句。
梅夫子虽不总接话,但也没拘着他。
酒至半酣,梅夫子借着醉意,乍然来了一句:“别以为老夫这么容易接受你了,老夫教了半辈子书,没有不尊师重道的女婿,想让老夫认你,你得先去向秦夫子登门道歉去,他原谅你了,老夫再考虑考虑。”
章鸣珂喝得俊脸泛红,眼神迷离,似已醉得不太能看清人。
闻言,将酒杯往桌上一拍,霍然站起身:“你说什么?不认我这个女婿?!我不管,泠香是我娘子,你就是我爹!爹,爹,爹!”
梅夫子越说不认他,他越是叫得欢,席面渐渐失控。
梅泠香傻了眼,扶住章鸣珂,想捂住他的嘴,让他少喊两声,莫再惹爹爹生气。
可他身量高出不少,又左躲右躲,泠香根本够不着。
许氏看两人都喝多了,便扶住梅夫子,趁他发难前把他往里屋扯:“都醉得不轻,馥馥先扶他去你房里歇会儿,娘去煮些醒酒汤。”
梅夫子被扶进房里,还嚷嚷着:“孺子不可教也!”
而章鸣珂呢,泠香好不容易把人扶进房,刚把房门合上,男子带着酒气的高大身形便压下来,将她抵在硌人的门板上。
他下巴抵在她肩窝,嘿嘿直笑。
“郎君在装醉?”梅泠香惊诧抬眸,脸颊与他侧脸相贴。
这样的亲昵,让她有些心慌。
“谁让他那么小气,还揪着秦夫子的事不放?”章鸣珂嗓音清明,没有半丝醉意,倒有几分得意,“小爷可是千杯不醉的,怎样?小爷装得像吧?”
自夸完,不等泠香反应,便稍稍侧首,在她柔嫩的脸颊啄了一下:“小爷装得这般辛苦,还不扶我去你床上歇歇?”
恭喜
他装得辛苦?她扶他更辛苦才对。
这间屋子虽简陋,却是一直以来独属于泠香的闺房,一应陈设皆是她一样一样收拾过的,承载着她年少时的回忆。
而他,在这间屋子的门后头,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泠香很不自在。
“一身酒气,别离这么近。”泠香螓首微垂,避开他的碰触。
抬手推他时,已是不由自主羞红面颊。
章鸣珂顺势捉住她手腕,下颌从她肩窝抬起,睥着她,清湛的眼眸里盛满笑意:“喝酒的人明明是我,香香怎的脸颊比我还红?”
被他取笑,听到他唤出床笫间的爱称,泠香面颊越发热腾腾的。
不到未时,屋子里光线极好,泠香再是想掩藏,也没处躲去。
“被你熏的!”梅泠香索性不躲不避,抬起秀莹莹的一双眼,目含薄怒。
捕捉到她怒意,章鸣珂知道自己过火了,不敢再逗她。
可怀里的小妻子香香软软,章鸣珂又实在不舍得放开。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侧过身,做出被扶进屋时的姿态,装出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