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幅度巨大地扬起了头,像蜥蜴做吞咽动作,一下一下地甩动头颅。
口腔里的一切都随之往后滑落。
景泽阳被甩得双脚悬空,下方就是幽深的喉管。像个四倍大的下水道口,酸腐的气息一阵一阵往外冒。
有什么东西在甩动中滑过井泽阳身边,坠入喉管。血气扑面而来,应该是风神翼龙的半截尸体,险些将他撞了下去。
多亏了强有力的外骨骼,他一时掉不下去,但也没法往上爬,只要往上移动一点,舌苔上的倒刺就会像钢针一样刺入他的皮肤。
好不容易挨到怪兽不再吞咽,但舌头每一次动弹景泽阳都会被倒刺刺伤。
身上多了许多血点子,景泽阳自认已经算是深陷绝境了。
怪兽再一次吞咽时,他喊叫起来。“宁迦渡!再不出来我就要掉下去了!”
唰——
几道绿光编制成网,将他网住,一点点升起,带到怪兽的齿缝边。
总算!
景泽阳刚站稳,光网咻地消失,四周再次陷入黑暗。他却敏锐地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它一张口,你就跳出去。”那人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淡,还蕴含着怒意。
“这是最后一次救你,下不……啊!你干什么!”
宁迦渡的冷静刹那间转为失措,他的腰间环着一条坚实的手臂,将他紧紧箍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中,贴合得一丝缝隙也没有。
“找到你了。”男人语气间带着笑,又有点叹息。
“景泽阳,你放开!”被这人偷袭,宁迦渡气得抬起手臂隔开他,却只弄疼了自己的手。
“不,不放。”磁性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像撒娇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的,我不放。”
景泽阳圈住了人,虽然看不见,但他能联想到宁迦渡清冷精致的脸上的愤然与震惊。
因为他“无耻”地逼他现身。
但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笑容。那是失而复得的满足的笑,好似拥有了全世界,踏实,幸福。
幸福?
景泽阳自己都为这份感觉诧异。可又是如此真实。
怀里是真实的温暖的人,将自己的胸口熨得火热,心跳也快得不受他控制,熟悉的香气从那人皮肤上钻入鼻腔,每吸入一点血液都更加沸腾。
这是为什么?
他记起对这个人自第一次见面就放不下的关心,得知他有伴侣时的焦躁,在那个伴侣的房间里时的失控。
一想到他对着另一个人笑,他就要疯狂。
这又是为什么!?
仿佛无数道闪电在脑中炸开,将他钢铁般坚硬笔直的脑回路炸得粉碎。
那么突然,又那么自然,景泽阳终于明白了。
他喜欢这个男人。
他,喜欢宁迦渡!
--------------------
原来这就是心动。
景泽阳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 只觉得当下无比美好,
但他随即想起了什么,默默在心里艹了一声。
真想狠狠骂高中时的自己一顿。
那时候他就看出来宁迦渡暗恋自己, 那个单纯的人像只小白兔,什么也藏不住。可他却自大, 愚蠢,迟钝,傻孢子似的,把人推得远远的。
那么多本该快乐相处的时间,被误会与疏离填满,白白浪费,直到现在,宁迦渡已经有了别人。
想到那个和自己各方面相似的“别人”, 景泽阳嘴里泛起一阵酸苦。
如果不是他珠玉在前,哪有这赝品什么事。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没被多巴胺滋润多久的大脑瞬间被拉回现实, 滚烫的血液冰冷退潮,他慢慢松开宁迦渡,忽然发现, 不论他多么喜欢他,也什么都说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哪怕就这样抱着他都极为不合适。
“景泽阳?”宁迦渡声音里带着疑惑,任他一点点退后,从让自己喘不过气的拥抱退到只松松地圈着手腕。
“怕你又消失了, 得牵着。”景泽阳心里发苦,脸上却笑着, 给自己的不肯松手找了个理由。
他的话里有一点不同于以往的东西, 但迟钝如宁迦渡, 只觉得景泽阳有些奇怪。
他没有多想,并且还在生气。看了看被圈住的手腕,掀起眼皮。“如果我要走,你是拦不住的。”
景泽阳:…
这人都能变成小鸟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但他就是固执地不松手。
宁迦渡挣了几下没挣出来,索性把之前生气的事一起清算。
“所以,你把自己送到怪物嘴里,就是为了抓住我?你行动前难道不判断危险性吗!”
他声音不大,语速却极快。
“这一排牙齿早咬合一秒就会咬到你,翼龙尸体差二十厘米就会把你撞进恐龙肚子里,还有这满舌头的倒刺,要是扎进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