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1/2页)

梅庚俯身一叩首,“臣,接旨。”

前世亦是如此,他身着孝服,接下了那道封王的圣旨,自此接下了这大楚的万里河山,接下了为他而战的半生戎马。

五味俯身递圣旨时,在他耳边悄声了一句:“五殿下命老奴代他恭喜王爷。”

梅庚倏尔顿住,面色说不出的僵冷,又蕴着微妙。

——楚策。

他曾亲手扶持上位,又亲手拽下神坛的…陛下。

除他之外,何人可靠

圣旨一下,梅王氏便面无人色,她已经明白梅庚的地位无可撼动。

但梅庚本人倒是意兴阑珊。

再次触碰与那个人有关的回忆,梅庚掌心发冷,似前夜握着他失去温度皮肤时的感觉,刺骨凉。

若恨之入骨,必是曾爱入着魔。

前一夜刚深陷绝境将他残忍剥皮,今日便一切推翻重来,梅庚心情复杂到烦躁不已,空气中飘散出的血腥气更让他心烦意乱。

“圣旨带到,老奴这便告退。”

五味在心里叹了口气,如今西平王府落难,五殿下的日子更难过了些,可如今看着小王爷的态度,也有些…冷淡啊。

“有劳公公。”

一句敷衍,梅庚手持圣旨一步步绕开了半死不活的梅晨,在秦皈身侧驻足,附耳低声,“废了,留条命。”

若无其事地交代完,他转过身时便换了副神情,与先前罗刹大相径庭的温和,对站在院内呆若木鸡的三人颔首,“三位可是前来敬香?”

因伤未愈,梅庚脸色苍白得与虞易有一拼,痛到额心俨然沁出了薄汗,仍旧谈笑风生。

面对这个笑容的三人同时脊背发寒,十分默契地点了点头。

总觉得梅庚有点……可怕。

“多谢,请。”梅庚丝毫没有自觉,很冷静地将三人给请进了灵堂,仿佛院中的狼哭鬼嚎与他毫无关系。

前世封王前也是如此萧条,唯有这三人登门吊唁敬香。

此刻的他们,年少赤诚。

——

将入夏,夜幕落得晚些,夕阳半垂。

宫墙内一方天地,稚嫩少年身披浅灰外袍,伫立廊下,瞧着盆栽内郁郁葱葱的文竹,淡雅清逸地像一副水墨画。

“我的五殿下啊,这膝盖伤了还下榻做什么?快快,躺回去。”

五味满脸的心疼,少年却不为所动,他犹豫着轻声:“梅庚他…怎么样了?”

五味长叹了口气,“王爷自是是无恙的,倒是殿下您,何苦冒险去求这个恩典,险些惹得陛下他龙颜大怒,本就身子弱,如今又跪坏了膝盖…”

“公公,无妨的,伤不重。”楚策稚气的眉眼涌上几分落寞,如深秋枫叶,清艳又寥落,“除他以外,我又有谁可依靠?”

五味哑然失声,旋即又是心疼。

五殿下乃是宫女之子,在宫中自小人人轻贱,早年丧母,无外祖帮衬,在这深宫之中,如履薄冰。

六年前,西平王唯一的独子在宫中与小殿下相见,从此不由分说非要护着人,甚至亲自进宫做了伴读,五殿下的日子这才好过些。

两人一时无言,楚策轻攥着袖袍,稍稍低下头,掩去眼底潜藏极深的晦暗。

半晌,他轻轻地说了句:“五味,西北大败,亦有朝臣之功劳,军饷粮草层层克扣,凛冬之际,西北征战,将士又如何取胜?你说这泱泱大国,是否…气运将尽?”

五味大惊失色,忙道:“您可慎言慎言哟!这话传出去可了不得!”

楚策不以为意地轻笑声,便缄默下来,只望着日暮西山。

五味也无言,只是心疼这不过十四岁的殿下,分明是个孩子,却看得如斯透彻。

再瞧那争得头破血流的太子与四殿下,呸!不配!

世态炎凉,人心如此

三人规规矩矩地在灵堂敬了香,梅庚回临安也不过第四日,当日他们三人便登门过一次,苏婧红了眼眶,拉着梅庚道,“庚儿,你此番能保住这条性命,多亏执北舍命相救,救命之恩万万切记。”

曾经历过一次的梅庚自然知道,陆执北请命将重伤的他从西北捞了回来,若非是他行走江湖同江湖邪医学来的一手医术,只怕他也回不到临安。

算来他们已经数年未见,而前世的此时,他也许久未曾见过陆执北。

陆执北是他们四个中最不属于这皇城的人,没野心,没觊觎,只想如文人墨客诗词中的侠客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可终其一生,还是被禁锢在这风雨飘摇的山河中。

梅庚忽然觉着,这四四方方的天,这浸透鲜血的河,这埋葬白骨的山,将他们牢牢囚禁,至死方休。

“多谢。”梅庚顿了顿,又道:“改日请你喝酒道谢。”

“你是得好好谢谢我。”陆执北心想他怎么这么淡定,这波澜不惊的有点过了…好像早就知道似的,探究似的看了两眼,又哼道:“什么时候醒的?听说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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