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瓶酒以后,他已变得意识模糊。
他凭借着最后的毅力,摇摇摆摆走向凌昊岩,从他手旁拎起最后一瓶已被开启的红酒。
“江律师,何苦为难自己?”凌昊岩劝他,“你的诚意我看见了,其实也不一定要喝完五瓶酒——”
“不,我会喝完。”他睨着凌昊岩,握在酒瓶上的指节骤然收紧至泛白,“今天,就当我代替当年的她,为你挡了之前的五瓶酒。你记住,今天之后,她就从来没帮你挡过酒,因为你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她的真心。”
言罢,他高举起酒瓶闷头喝下最后一瓶酒。
灼热的感觉随着这瓶酒,从胃部迅猛地扩散开来,直蹿上脑门,烧得他神经火烧火燎的疼痛,连睁开眼睛都费力。
无限痛苦中,他似乎听到有人踹开了背后的门,将他手中紧攥的酒瓶抽出来,又将他拉起来,交给郑踌躇:“你带他先回去,给他买点醒酒药。还有英姿说没胃口,也没吃晚饭,你等会儿也去看看她,如果她发烧了,一定送她去医院。”
江耀模模糊糊意识到是尤未在讲话。
可还未来得及将她看清楚,郑踌躇向尤未应了声,就已经把昏昏沉沉的他架走了。
尤未一直看着郑踌躇将不省人事的江耀带走后,才把门踹上。
她抱臂冷笑:“凌昊岩,你是不是快要失业了,这么闲得蛋疼?有空在这里编故事,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挽回一下你们的常法。这次‘如伊随心’撤材料了,你们的常法还保得住么?辉熳的常法掉了,你又要怎么和你们所主任交代?”
“当然保不住了,辉熳的常法不是早就被你做人情送给王览月了吗?”凌昊岩早已洞悉,“你放心,我也不靠‘如伊随心’这一个ipo活着,不是我一定要来熙达,是熙达没了我不行。况且,你也知道的,我接这单ipo只是因为你,结果成功与否,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凌大律师真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和我说话这么有底气了,”尤未自动忽略他后半句话,“难怪今天还有闲心在这里编故事唬人取乐。小人一朝得志,如今就要踩在别人身上作威作福了。”
“我不唬他这一下,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才能见到你。我千里迢迢跑到淮城来看你开庭,可不想空跑这一趟。”凌昊岩搬来椅子,“我们先坐下说。”
“我没什么可和你说的,如果是公事,丛千斐的案子已经结束了,如果是私事,该说的我们分手的时候我都已经说完了。”尤未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管朝他伸手,“手机给我。”
“放心,录音我会删的,只要你坐下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凌昊岩!”尤未提高声量,“你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你不是拿我没办法,你是拿他没办法。”凌昊岩点点手机屏幕,“假如我把这段录音公开,你觉得还有人再敢找他代理案子吗?”
尤未静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坐了下来:“有什么问题快问,问完了给我删录音。”
凌昊岩有了发问的机会,却没立即开口。
他先是静了一阵,才启唇:“为什么会想再回念诚?为什么会想接手宗律师的案子?”
“因为这都是我欠她的。”尤未不假思索,“所以她没做完的事,我一定要做完。”
凌昊岩斟酌措辞:“她没做完的事……是不是也包括那个案子?”
“……我不理解你在说什么,下一个问题。”
凌昊岩默不作声看了她许久,才抽开椅子坐下来,坐到尤未跟前:“好,下一个问题,不准再跳,你一定要回答我。”
“下一个问题是……”他一字一句问她,“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尤未猛抬起头,以为她幻听了:“你说什么?”
“不管什么国家,什么城市,什么天气,只要你说一个地方,今晚也可以,我都带你一起走。你离开念诚,我也可以离开熙达,我们到你喜欢的城市,过你喜欢的生活,放下过去,放下这里的一切,可以么?”凌昊岩用一种近乎祈求的口吻恳求她,“尾巴,你已经在这个案子上耗得太久了。跟我走吧,放下吧,不要把你的下半辈子也折进去,因为我,你才会赌气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你再出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恨死我自己,我也没办法向尤老师交代。”
“尾巴,”他向她忏悔,“当年那件盗窃案,我承认是我处理得不好。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做当时的选择。你原谅我,也原谅你自己好不好?我们都不要再活在过去了。”
“你不会的。”尤未对他情深意切的话恍若未闻,淡淡地笑了笑,“即使你今天在这里向我忏悔一千次一万次,我们都知道你还是会选择当初的做法。其实你当年并没说错,如果不是我太天真太固执,师父和我妈妈也不会……”
她忽然滞住,再也说不下去。
“不是,都是我错,是我大错特错。”凌昊岩努力想要挽回,“你一直比我勇敢、比我坚定、比我强大。过去的案子,我没办法改变,可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