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姑姑于碧纱橱外观望了几瞬,颇有些担忧,她转身走出冬暖阁,正要同长宁公主禀明此事,却见世子崔凛进了锦绣阁。
着了空青云纹织锦的年轻郎君,身姿挺拔,面目清朗,如玉山将倾,孙姑姑颇为欣慰,一眨眼,公主的儿子也长这么大了,不但生得好,且文韬武略,品行清正,是这世间一等一的儿郎
她不忍打断母子相见,便将方才之事咽了下去。
又过了两刻钟,东暖阁中还是一丝动静也无,孙姑姑憋不住,颇有几分踌躇的进了正厅。
长宁公主正同崔凛说话,余光瞥见孙姑姑神色不虞,放下茶盏问了句:“姑姑可是有话要讲?”
孙姑姑便道:“公主,这个时辰了,陆家小娘子坐于案前一言不发,连个算盘也不会用,怕是一本账册也未看明白。一个小娘子随口说的话又怎能当真,长房账目繁杂,不是她一个小娘子能应付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连带着您也丢脸。依老奴看,还是不要赌了,生生浪费了时间,请了明月来才是正经。”
长宁看了眼天色,可有可无道:“好,就依孙姑姑,去请明月来。”
她说完又颇有耐性的对崔凛解释道:“凛儿可还记得昨日宴上的陆家小娘子,今日本宫请了她来看账册,倒是哑了,真是可惜了,花架子一个。”
崔凛垂下眼睫,用杯盖轻拂了下杯中的茶沫,未置一词。
孙姑姑得了应承,忙打发人去了公主府,只她也晓得,现下正值年节,公主府上也需打点各处的节礼,以及核算年节的各项支出,明月估计忙的连轴转,也不知还有没有精力再来看侯府的账目。
若是她实在忙不过来
孙姑姑正在思考,若是明月忙不过来该有谁来补这个缺,就见东暖阁的婢女朝她行礼,道:
“孙姑姑,陆娘子说账本已理清,要奴婢来禀告您一声。”
浆果
青凝走进正厅的时候,孙姑姑已着人请了明月来。
长宁公主放下茶盏,饶有兴致的看向青凝:“陆娘子看了几册?可有为难之处?”
青凝便抬起头回话:“回公主,账册已全部理清。”
她这话一出,倒叫在场的众人都吃了一惊,纷纷露出几分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孙姑姑心善,生怕这小娘子一时逞强,最后出了差错下不来台,提点她道:“小娘子,话不要说太满,这账目需得仔细看,容不得一分一毫的差错。”
青凝知她是好意,便朝孙姑姑安抚的笑了下,而后挺直了肩背,一五一十道:“去岁长房添置婢女五人,花费六十二两纹银,如今长房共有仆役五十八人,去岁一年为其支付月钱五百二十两纹银并六百四十八文,是以人口方面总共支出五百八十八两六百四十八文钱。
“人情往来方面,中书令孙相国之母寿辰时,为其送上玉观音,耗费纹银一百二十八两,加上其余节礼,总共耗费八百三十二两纹银。”
“至于日常用度,去岁总共”
小娘子声音清甜,条理清晰,将各项支出分门别类,一项项算出总和后如实道来。
说完了她递上第一张扉页:“公主请看,这是长房各项支出的汇总。”
“至于应收”
青凝顿了顿,继续道:“去岁大旱,庄子上收成减半,总计收上来三百石谷物,至于侯爷的俸禄,有一半用于体恤下属,其余归入私库”
她又将长房今年登记在册的收入一项项核算出来,递上了第二张扉页:“这是长房去岁各项收入的统计,请公主过目。
最后青凝递上了第三张扉页:“这是去岁长房收益减去支出后的盈余,以及现下库房里所剩的物资。”
青凝说完后锦绣阁的厅堂中静默了几瞬。
孙姑姑亦是讶然失语。
长宁公主扫了几眼手中的扉页,递给了明月:“明月,你来瞧瞧,这位陆娘子说的可对?”
明月令人抱来了账册,手中的算盘打的啪啪响,过了许久,方抬起头笑道:“回公主,明月挑了几处核对,并未发现有误,这位小娘子算得精准,连半文钱也不放过。”
长宁公
主莞尔,赞赏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调侃:“陆娘子,果真人各有所长。”
明月跟孙姑姑也都跟着笑起来。
青凝站在夕阳的余晖中,露出清浅的笑意来,她这笑倒不同于往日乖巧讨好的甜笑,是自信而笃定的,仿佛自己本该值得这些夸赞。
长宁公主目光落在她身上,忽而扬声道:“凛儿,出来吧,你赢了。”
青凝这才注意到,绢丝屏风后有男子的身影若隐若现,挺拔又清俊,待得那人走出来,她便瞧见了崔凛轮廓鲜明的侧脸。
长宁公主于贵妃椅上坐正,对青凝道:“方才你还未进来前,我同凛儿打赌,赌你今日能否算明白这账目。”
她顿了顿:“凛儿他,赌你可以。”
青凝没料到,崔凛竟会相信她,她讶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