绢有些薄,两面都写了字。字上覆盖飞溅的暗痕,杂乱斑驳,极像是血渍。
绢布展开铺上桌面,林珩扫过两眼,神情变得凝重。
“楚文。”
在上京时期,他通读大量史册,学习多国文字。楚国的文字沿袭前朝先民,字形别具一格,一眼能够认出。
读过信中内容,林珩看向马塘,问道:“他是独自前来?”
“同行有二仆。”马塘回道。
“把人带来。”
“诺。”
马塘领命而去,叫来等候在殿外的侍人,命其去召齐商。
“速去。”
“诺。”侍人快步走下台阶,一路小跑穿过宫道,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彼时,苍金三人站在宫门前,焦急等待宫内回应。
苍金来时胸有成竹,交出秘信时信心满满。然而等待实在太过难熬,他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逐渐变得忐忑不安。
迟和焕守在他两侧,肩上各站着一只猛禽,不意外引来好奇的目光。
两人从腰间解下布袋,不时取出一根肉条喂给猛禽。勉强安抚住夜枭和金雕,不在宫门前生乱。
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苍金深吸一口气,停止原地踱步,强压下心头不安。
终于,门后传来声响,侍人去而复返,传达正殿的旨意:“君上召见。”
苦候终于有了结果,苍金顿时大喜,交代迟和焕守在车前:“守在此处。切记,我不出宫,尔等不可归宅,有人来找也不可。”
“诺。”迟和焕抱拳领命。
目送苍金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后,两人对视一眼,转身返回车上,各自从布袋中取出一只干饼,夹着腌菜和肉干大嚼。
“郎君说的你信不信?”吃完一张饼,迟打开水囊灌下一大口,抹去下巴的水渍,突然有了谈性。
“郎君说了许多,你言何事?”焕吃下最后一口饼,接过迟手中的水囊,随意说道。
“重归氏族。”迟环顾左右,刻意压低声音。
焕正要喝水,闻言顿了一下,随后仰头灌下一口,含糊道:“不知。”
“重归氏族,几代家主可望不可即。”迟叹息一声,反手握住夜枭的脚爪,捻起一根羽毛,在手指间来回转动,“不过郎君行事向来有章程,或许真能行。”
“郎君想为之事,迄今尚无失手。”焕突然说道。
迟停下动作,细思跟随苍金以来的种种,眼睛越来越亮,不由得按住焕的肩膀:“你说得对!”
他一时忘形忽略了金雕,差点被抓伤手背。
惊险地收回手,回忆平日里的教训,迟有些心虚的咧咧嘴,主动向一侧避开,尽可能离焕和金雕都远一些。
晋侯宫内,苍金被带入正殿,头不敢抬,匍匐在地行大礼。
“商人苍金,拜见君上!”
“起。”
林珩的声音传来,苍金过于紧张,手脚有些不听使唤。
他素来八面玲珑,能言善道,少见这般拘谨。
全因林珩的气势太过骇人。
明明是未及冠的少年,也不见疾言厉色,偏让苍金手足无措,仿佛面对一头凶兽,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
“苍金,你是齐人?”
“回君上,仆先祖世居绍国,曾官至农令。绍伯有罪,被除国,先祖受到牵连,家灭,携族人迁入齐国,行商活命。”
“苍氏?”
“祖封仓地,取仓廪之仓。后流落他国,无颜承氏,遂改为青色之苍,以隐先祖。”苍金实话实说,没有任何隐瞒。
“你有秘信?”林珩继续问道。
“仆一族擅长驯鸟,在城内截获信鸟,得秘信七。”苍金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叠绢。
绢大小不一,展开共有六张。加上林珩面前的,正好是七封秘信。
“君上请观。”苍金躬身驱向前,手臂高高举起,双手擎过头顶。
马塘守在林珩身侧,得林珩示意,上前取过秘信,逐一在案上铺开。
绢上多为楚文,仅有一封是魏国文字。上面的内容大多简短,部分隐含暗语。有一封行文仓促,内容却格外重要。
“魏得晋弩,未送国内,恐有异心。”
短短十二个字,藏匿刀光剑影,可谓触目惊心。
“此信从何而来?”林珩提起这张绢,询问道。
苍金抬头看过来,认出绢上的文字,回想后答道:“城内有商,暗中放飞信鸟。此信实是今日所获。”
“今日截获,其人应还在城内。”林珩沉吟道。
“君上,仆带人去城内搜捕。”马塘主动请缨。
“暂且不急。”林珩没有着急抓人,而是看向苍金话锋一转,“尔在齐国,可知长平城和历城?”
“回君上,长平城近齐都,齐君封给公子弦,税赋实掌于公子弼。历城地处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