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鸟振翅高飞,盘旋一周划过云层,向越侯宫外飞去。
暗影掠过宫门时,令尹的马车恰好抵达。
车门推开,奴仆撑伞等候在一旁。
令尹子非走出车厢,皮履踏上地面,不慎踩入水洼,短暂溅起积水,打湿长袍下摆。
车奴见状大惊,迅速匍匐在地,任凭雨水湿透全身。
“无碍,起来吧。”令尹无意发作,命车奴起身。继而提步穿过宫门,由侍人引路去往正殿。
他迈过宫门时,信鸟恰好从头顶飞过。
天地之间,雨幕相隔。
一道电光闪过,模糊的剪影短暂落下,随即隐入云层。
信鸟发出清鸣,飞离越侯宫,飞出禹州城,越过高耸的城墙,振翅向西而去。
越向西雨云越薄。
穿过漫长的边境线,进入晋国境内,倾盆大雨消失无踪,沿途风和日丽,天空一片湛蓝。
傍晚时分,金乌西沉,晚霞映红天边。
雄伟的城池被霞光笼罩,披覆一层暗红。建筑和街道浸染落日余晖,融入光影,远远望去竟有几分朦胧。
夕阳西下,光影如潮水退去,大片被暗色取代。
城头亮起火把,排成一条长龙。
大街小巷亮起灯光,星星点点汇聚,光芒闪烁,如银河倒悬,下落九天。
城内最明亮处是晋侯宫所在。
此时宫门落钥,侍人提灯穿过宫道,迎面遇上手持灯盏的婢女,两队人擦身而过,灯光明亮,彩裙翩然。
侍人继续巡逻宫苑,婢女一路去往南殿。
打头的婢女持灯照路,中间几人提着食盒,盒盖与盒身严丝合缝,仍有少许热气飘散,带出食物的香气,引得人馋涎欲滴。
婢女快步来至南殿,在廊下稍停,当真内史的面打开食盒,将冒着热气的菜肴送入殿内。
大殿内灯火通明,飘散着暖香。
乐人鼓瑟吹笙,敲打着小鼓。韵律轻快,几名舞人踏着鼓点飞旋。
年轻的身躯轻盈矫捷,似山间的羚羊。
双足交替落地,与鼓声同频。
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乐声停时,近乎要乘风而起。
“赏。”舞蹈赏心悦目,国太夫人心情愉悦,赐下绢和酒食。
“谢国太夫人赏赐!”舞人和乐人伏地叩首,大声谢恩。随后膝行退出殿外,面上喜色难掩。
乐舞告一段落,热食送上。侍人守在廊下,婢女留在殿内伺候。
屏风前设有两张长桌,国太夫人和林珩各踞其一。
炖肉的鼎抬到殿内,鼎内热汤翻滚,大块的羊肉已经炖得酥烂。
两名厨守在鼎前,用长叉插起肉块,盛在盘中,分别送到林珩和国太夫人面前。
“君上,大觐之期将近。”国太夫人拿起匕首,切入冒着热气的羊肉。
“大母放心,我已有安排。”林珩端起酒盏饮下一口。盏中是越酒,不如晋酒醇厚,入口甘冽不易醉人。
闻言,国太夫人停下动作,抬眸看过去:“朝见之事,君上已有决断?”
“正是。”林珩颔首,道出心中腹案,“夏末出兵西南,料想数月能归。届时,西境诸侯齐聚,一同奔赴上京,共朝天子。”
“带兵朝见?”国太夫人吃了一惊。
“昔楚共公兵入上京,问鼎于天子,天子不究其过,反赐车马弓刀,臣妾百人。我仿效行之,未为不可。”林珩浅笑出言。
楚能为,晋亦能为。
棋局既开,分出胜负之前无人能停,天子也是一样!
上京。
天刚蒙蒙亮,大街小巷冷冷清清,人迹寥落。巡逻的甲士经过长街,全都打着哈欠,样子无精打采。
“昨夜诸王子入宫,至今未出,不知发生何事。”
“同你我不相干,慎言。”
有人刚刚挑起话头,立刻被年长的同袍截住。拦他的人环顾四周,确信没被旁人听见,这才压低声音道:“妄议宫内,你不要命了!”
“我就是好奇。”
“好奇也不行!”甲士正色厉声,警告对方祸从口出,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不想丢掉性命就老实一些。开口之前摸一摸脖子,看看自己有几个脑袋。”
这番话不可谓不严厉,但绝非危言耸听。
暗牢中死了人,听说还是个大官,出身贵族刁氏。这几天风声频传,城外匪盗猖獗,城内愈发不太平,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情势十分不妙,躲且来不及,还要四处打探,岂非是嫌命太长,想要自寻死路。
“自从暗牢里出了事,城东没少抓人,宫内也发落一批。不想落得身首异处,最好安守本分,别胡乱打听。”年长甲士好言相劝,只盼对方不要糊涂。
好在年轻人听劝,被当面说明厉害,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老实地闭上嘴,不再想着问东问西。
队伍穿过长街,途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