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吹响号角,骑士上马,步甲疾行,战车滚滚向前,以最快的速度驰向纪州城。
甘究挥手扬鞭,战马扬起四蹄,蹄声犹如奔雷。屠岩落后他半个马身,速度同样飞快,跑动时落下残影。
两人心急如焚,恨不能肋下生出双翼飞去纪州城。
在行军途中,想到大战开启的源头,他们心中也不免抱怨,既然要向晋借势,何不将事情做得圆满,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落到难以收场。
转念又一想,以国君的为人本不该如此莽撞,好似不计后果,专为激怒晋侯。
一念闪过脑海,甘究猛然一拽缰绳,心惊陡然攀升,刹那冲击脑海。
莫非是故意为之?
借刀杀人,趁机收权!
越想越是笃定,甘究额头冒出冷汗。
果真如此,国君怕会不计死伤。战火一旦燃起,必然要尸积成山,血流成河!
甘究突然止步不前,屠岩察觉到异样,紧跟着减慢行速。转眼看过来,发现对方脸色煞白,不由得大吃一惊。
“发生何事?”
“我……”甘究张开嘴,声音哽在喉咙里,不慎呛到冷风,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喉咙一阵激痛,胸口火辣辣,似压着重石。
他想要解释,奈何一切仅是猜测,无法诉之于口,只能摇了摇头,勉强道:“无事。”
屠岩半信半疑,见他不愿说也不好强行追问,唯有压下疑惑继续赶路。
随着各地军队向国都集结,纪州城外扎下大量营盘。
城门日夜不闭,战车和伞车穿梭城下,人员频繁往来。
氏族们大量聚集,结有仇怨的不在少数。不见面且罢,如今在城中遇见,发生口角稀松平常,动手流血也不罕见。
事情越演越烈,流血冲突与日俱增,城牧无法处置,只能上禀宫内。
“大战当前,内部生乱,诸君可曾想过后果!”楚项召集群臣,当面大发雷霆。
氏族们自知理亏,气势一弱再弱,最终被压服,承诺谨言慎行,不再肆意妄为。
“寡人意再组三军。”楚项乘胜追击,不给氏族反对的机会,当着众人的面拟旨,交侍人前往各营宣读。
氏族家主全在宫内,留守营盘的人不能公然违反君命,再不情愿也只能领旨。此举无异于在氏族的军权上撕开口子,为进一步集权定下基调。
侍人捧着诏书离开大殿,殿门敞开又关闭,虎贲的影子落入殿内,都是全副武装,披坚执锐。
毋庸置疑,只要楚项一声令下,殿外甲士就会虎扑入内,让氏族血溅当场。
“原来如此。”
氏族们终于明白,从离开封地踏入纪州城的一刻起,他们就落入楚项的圈套。
他们以为楚项身陷窘境,殊不知自己才是网中鱼。布局缜密,一环套着一环,对他们的心思和行动了如指掌,完全是防不胜防。
众人甚至开始怀疑,从最开始,楚项谋算的就是军权。
“非国战,不能发全国之兵。不发全国之兵,不能聚百家。今聚百家于宫中,君为刀俎,我为鱼肉,不能俯首听命,必然走不出大殿。”令尹仰望上首宝座,回想起当日与楚项商议借势,终于恍然大悟。
楚项的确傲慢,却非自大狂妄。
他的确要向晋借势,却非自己所想的方式。他要大权独揽,弑兄杀弟,囚困父亲,下一步要解决的就是国内氏族。
“楚将变。”
晋侯变法,晋国日强。
楚也将变,然代价是否太大?
若此战不能胜,氏族必将反噬,国君将如何自处?
令尹心乱如麻,望着楚项的目光异常复杂。
楚项靠坐在宝座上,完全不介意真实目的被揭穿。
既已图穷匕见,就无需遮遮掩掩。
他要大权在握,政权、军权攥于掌心,哪怕风险再大,也必须迈出这一步。
不破不立。
楚室和越室同出一源,越厉公杀亲,楚共公问鼎,俱有放肆狂傲之名。
他不过是蹈祖先足迹,再走出自己的路。
认真说起来,还要感谢晋侯。
“年少韬光养晦,归国后锋芒毕露。示敌以弱,一击必杀,此乃决胜之道。”
将氏族的表情收入眼底,楚项笑弯双眼,秾丽绝艳,如同燃烧的烈火,要焚尽世间的一切。
继晋国之后,楚国大举调兵,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与此同时,越国都城禹州却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魏国国相重崎乔装改扮,轻车简从避人耳目,悄然造访越国,入宫拜见越君。
彼时,楚煜接到边境情报,正大规模调集军队。
重崎被侍人引入大殿,他刚刚写下诏书,交侍人送往宫外。
“参见越君。”重崎不敢造次,毕恭毕敬向楚煜行礼。
“起。”楚煜放下竹简,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