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赵弼摇了摇头,笑意在眼底绽放,愈显清俊无双。其态度诚挚,看不出半点虚伪,正合有匪君子,玉质无瑕,姿容冠绝天下。
不同于楚煜近似锋利的绝色,也区别于楚项稍显妖异的秾丽,赵弼风华俊逸,凡其真心相交,必使人如沐春风,极难对他生出恶感。
公子弦与他容貌相似,气质也有类同。但深入了解,一人的修养浮于表面,一人却深入骨髓,分明是迥然不同,天渊之别。
“王子肥谋逆,天子不知生死。上京贵族皆敷衍塞责,公然置身事外,其行令人发指。时过境迁,其言必被人轻,再无人肯信。”赵弼娓娓道来,话中饱含深意。
天子分封诸侯,迄今四百余载。
近百年来,各国征伐不休,大国烽烟四起,小国也不能免俗。
诸侯互相征伐,群雄并起,大国接连称霸,上京日渐势微。作为天子最后的屏障,上京贵族却不思进取,日日醉生梦死,终发生今日之祸。
回溯百年,乃至五十年,有王子公然谋反,无需诸侯发兵,即会被贵族捉拿乃至诛灭。
现如今,王子肥在宫宴上叛乱,意图谋权篡位,除了病中的执政,竟无一家贵族挺身而出,反而争先恐后做缩头乌龟,当真是讽刺。
“诸侯初封时,唯百战之氏能拱卫天子,有资格封为贵族。天下诸侯兵强,亦忌惮天子伐罪。观如今贵族,有能者寥寥,多尸位素餐酒囊饭袋之徒。”楚项突然开口,加入林珩和赵弼的谈话。
“上京积弊已久,非一代之过,也非一人之力能扭转乾坤。”楚煜转动酒盏,没有明言指向,林珩三人也知他话中是谁。
四人年少时都曾往上京为质,时间长达九年。
彼时上京固然衰落,却未如现今一般颓废。天下共主积威仍存,诸侯再不情愿也要送出嫡子,唯一的反抗方式就是不朝,连大诸侯也不能例外。
“我初到上京时,执政身体还算硬朗,朝堂未见糜烂。奈何国库枯竭,无法养军。天子大军仍在,却已名存实亡。”楚项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他喜好烈酒,晋酒比楚酒更胜一筹。
“宫中处处奢靡,王宫众人穷奢极欲,贵族争相仿效。不能开源节流,何来钱帛养军?”楚煜单手覆上桌面,想起初次进入上京城时的场景。
越绢名扬天下,越室堪称豪富,在诸侯间首屈一指。
然而,王宫和贵族的奢靡仍让他感到吃惊。
看到王子王女的奢侈无度,看到贵族挥金如土,他已然预见上京的未来,只是没想到如此之快。
听两人提到为质的岁月,赵弼缓慢垂下眼帘,长久凝视盏中倒影。可惜酒水浑浊,轻轻摇晃,浅薄的影子就变得支离破碎。
“天予之,不取逆天。”林珩转动酒盏,唇畔带笑,声音不紧不慢,一字一句却无比清晰,“上京伐罪,恰逢其时。救天子于危难,不啻护平王东迁。”
当年平王迁都,对护送的诸侯及部落大加封赏,加官进爵者不在少数。诏书的内容铭刻于史书,时过境迁仍可追溯。
林珩虽然没有明说,言下之意却清楚明白,天下诸侯入上京勤王,功劳不亚于当年。
大功不能不赏,否则再生叛乱,天子必将孤立无援。
上京国库空虚,土地也难再封,唯一能落到实处的就是爵位。
王子肥伏诛后,只要天子不死,这个王爵他封也得封,不封也得封。纵然天子驾崩,继任者为平定人心也必须下诏,再无别种选择。
宴会进行到中途,乐人停止吹奏,舞人悉数退下。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篝火前的鼎被移走,强壮的军仆扛来四架战鼓,并排摆放在场地中央。
上百名甲士列队行进场地,站定在篝火旁。
甲士身材魁梧,下身着袴,上身穿着短袍,发髻斜向一侧,以皮绳束紧。腰间和手臂缠绕不同色的布条,用以区别身份。
鼓声中,甲士对面抱拳,两两捉对厮杀,搏力为宴会助兴。
能参与这场搏力的甲士无不膂力惊人,肩膀和双臂隆起腱子肉,胸膛厚实,一拳击中如同捶打岩石。
“喝!”
一名晋国甲士发出暴喝,竟将一名同等身量的楚国甲士举过头顶。任凭后者奋力挣扎,始终岿然不动。
“武!”
搏力刚刚开始,晋甲就有过人表现,晋国氏族不禁大声喝彩。
楚人不甘心落败,纷纷掌击桌案,鼓噪余下的甲士围攻上去。
“击!”
楚国互相配合,试图围攻晋甲。遇到数人包夹,晋甲不慌不忙,只盯准一人,全身发力猛冲上去,当场将目标撞飞数米。
楚甲向后飞出,连续撞翻两人仍去势不减,压着同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钝响。
几人受伤不重,仅是增添几处淤青,掌心擦破了皮。但以搏力的规矩,他们被判定落败,不得不黯然退场。
“彩!”
晋甲勇武有目共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