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先到了河阳村,把赵顺发托老于带的农药放下。
魏檗心中一动。
这时候可没有电话、手机,赵顺发是什么时候见到老于,托老于给他带农药的呢?显而易见……昨天想干项目的农技员们,不止到自己家“拜码头”,显而易见老于那边也去了。
她心里有了猜测,更加留意起老于和赵顺发的话里话外。赵顺发一直在半直白的给孙天成上眼药,并且还对一家农资店——似乎就是那家人来人往生意兴隆的农资店——颇有意见。老于看起来没有丝毫“拿人手短”的意思,既没有顺着赵顺发的话说孙天成,也没有拍板要在河阳村开沟,一直推诿打太极。
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情来回说,魏檗听得无聊且厌烦,索性走到地头上帮着老大爷勾兑农药。大爷边兑边伸出四根手指抱怨:“今年,这玉米,第四遍药了。你说说,咋治吧。”
“怎么回事儿?”魏檗瞬间皱眉:“现在玉米才两叶一心,怎么能打四遍药?”
“谁晓得嘞。”老大爷抱怨:“今年虫打不败。”
魏檗听了,不顾田里可能刚刚打完农药,进到田里弯腰查看。玉米刚长出的叶心里,有不少红棕色偏褐色的小虫,叶子上有枯黄的斑点,典型的玉米卷叶螟表现。
魏檗跟老大爷解释道:“今年天旱,容易虫害严重,难治。你得换药打,并且一次打够能把虫杀完的量。一回杀不完,来来回回打一种药,越打越没效果。”
“往年都没这样过。”老大爷说:“这来来回回打,幸亏有便宜药了。”
“便宜药?怎么回事儿?”
◎简单的信任◎
“镇里供销点对门的那家红旗农资。”老大爷掰着手指头数它的好处:“便宜,还给配药。有时候肥料还能给送家来。”
原来如此,魏檗明白了。
她刚刚以为红旗农资是个奸商,感情是个服务商,怪不得能跟供销点抢生意。供销点售货员鼻孔朝天,问五句答不了一句,农药化肥又跟其他东西不一样,每一种用法用量都不一样,有时候还要好几种药按比例混在一起用。驻村农技员会在常规防治,和重大病虫害的时候,要求大家统一打某一种或者某几种,教大家配好。
平时老百姓爱打什么药施什么肥,什么时候打,怎么打,农技员是不管的——市场经济包产到户,不能干涉日常生产!所以大家打药施肥,要么凭经验,要么凭感觉,效果也时好时坏,时灵时不灵。现在有了价钱便宜,给配好药,还能送货上门的红旗农资,把供销点打下去,简直秒秒钟啊!
开这个红旗农资店的是个能人。魏檗暗道,经商头脑、服务意识简直不像八十年代的农村人。技术水平也足够好,把药配得“刚刚好”——如果往年,这药的浓度杀虫百分之七八十,再打一遍,效果百分百。两次药加起来,价格和供销点买一次药的钱差不多,甚至还略微高八分一毛的,但分开看,价钱又便宜又有效果。
是老于开的?不,不是老于。魏檗想到老于临出发前在供销点拿货挂账,没去红旗农资,就说明红旗农资店不是老于,也不是他家亲戚开的。
魏檗问老大爷:“你们村赵农技员怎么说?他给你们推荐的红旗农资店吗?”
“没。”老大爷抱怨:“他让俺们去供销点,说供销点的货料足。料足不会配有啥用,有红旗农资,俺们都不爱去供销点了。”
老赵跟红旗农资店的经营人怕是不合,是哪个农技员吗?魏檗感觉隐隐抓到一个线头,随即又隐没在盘根错节的网中。
那边老于和赵顺发已经聊到没话聊,看看日头,简单在河阳村吃了午饭。
下午老于带着他们一口气跑了河滩、山弯两个村子。
山水镇有山有水,山叫油山,水叫小清河,十个行政村依山傍水分布,名字里分别带上了山和水。带山的村按照地理位置分成了油山西村、油山东村、山南村、山北村和一个山弯村;带河的村分成了上河村、下河村、河阳村、河中村和一个河滩村。
山弯村是山水镇最穷的一个村,日头偏西,老于领着大家进了山弯村支书老花的家里。驻村农技员李静,就是开会时缝衣服的那个女同志,也是山弯村支书老花的小儿媳妇。支书老花留大家吃晚饭,李静到村头去买豆腐准备食材。
其他人都常来,只有魏檗是头一回。老于跟魏檗介绍说:“这个村没有村部,老花家里就是村部了,平时村干部开会就在老花家的小西屋里。”
老花没见过魏檗,听于明忠介绍说是老魏头的孙女,很是热情,拉着魏檗聊家常。他告诉魏檗,自己已经快七十岁了,自打解放前小乡时就当支书,油山会战时,南涿县委就在他家的小西屋开过会。他一直干到现在,跟各村的支书,包括魏檗爷爷老魏头,都熟得很。他现在老了,但还能干,乡里乡邻大事小事都得他去摆弄呢!
说完自己,老花又问起自己老伙计老魏头。得知老魏头身体健康,儿孙出息,老花忍不住问起当年老魏头家当年那桩稀罕事儿:“你姑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