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招,胜负已定。
为首人节节败退。他始终想不清,自己年岁明明是宋鸢的一倍之多,在杀手里也是赫赫有名,如今却即将败在这小姑娘手里。
真是人不可貌相。
正值分神,宋鸢手里剑尖一挑,为首人短刀飞出,在黑夜里划过一抹亮。
为首人暗暗吃惊,突然觉颈侧一凉,冰冷剑锋毫不犹豫地划过,鲜血飞溅当场。他伸手抵住脖颈冒血的痕,身子失重单膝跪下。
「打斗忌讳分神,」宋鸢一脚踢下,为首人直接仰倒在地,「连这都不知。」
为首人能感受到喉间隐隐欲出的腥甜,他唇办紧抿,用力闭上眼眸以驱散疼痛。
宋鸢侧身扫望身后,地上除了躺尸无数,倒也没方才那般吵杂了。
就在思索时,前方传来叫唤声:「快些,金嬷嬷,就是这里!」
宋鸢抬首,凤眸冷意驱散,只瞧见巷弄尽头火光闪烁,少女身着素白衣裙,奔跑时脚步慌乱,神色紧张。
夜风吹拂耳畔,连带火烛光影摇曳,照耀少女侧脸,惊艷无双。
倒在地上的为首人察觉周围人声吵闹,吃力睁眼,只见适才杀戮成性的宋鸢,此时面露柔和,正是无防备时。
他耗尽最后一分力,以手肘撑地,随地拾起刀器便向前捅去。
「注意!」辛蕾杏眸猛地睁大,「背后!」
未等话音落地,宋鸢蓦然转身,奋力将为首人踹出。
为首人撞倒在墙角,眼睛死不瞑目的圆瞪,面罩下唇角血丝溢出,显然是彻底断了气。
眼见偷袭失败,辛蕾暗鬆一气,但气尚未鬆匀,宋鸢忽地捂住腹跪下,苍白额角浸出薄汗,看上去痛苦无比。
辛蕾顿时手足无措,她跨越地面脏乱,来到宋鸢面前,正要伸出的手却在空中倏地停住。
宋鸢与公主府内奴仆身着一致,素色简单,此时白衣上透着血污,一时竟分不清是宋鸢的还是旁人的。辛蕾不敢随意动手,怕下手没个轻重,碰疼了她,眼底充斥忧虑和不安。
但于宋鸢眼底,感受却截然相反。
她只瞧见辛蕾衝至她身前,然后止住动作,神色复杂地望着她,迟迟不愿近她身。
宋鸢腹部刺伤,身体累极,眼皮仿若千斤重。思绪摇摆间,身子也是摇摇欲坠,她恍惚想着,辛蕾莫不是知道她皮囊下与平时不同的弒杀,害怕了吗?
因为发现她会杀人,还手段残忍,才不敢靠近吗?
宋鸢心底无奈地淡笑,眉头因疼痛而蹙紧,唇色白里透着乌紫,模样好生吓人。
也是,本该如此的。
她自卑地想,本该是这样才对。
她就是孤伶伶一人,无意间被辛蕾救去,却对辛蕾有了不合时宜的心思,因为爱慕所以伪装现下,谎言拆穿,暴露出外表下阴暗丑陋的真面。
这才是原本的她,这才是坦露无遗的她。
害怕也是常态,她本不该奢求。
意识完全模糊前,宋鸢使劲朝一旁倒去,在身子撞到冰冷的地面时,无可抑制地,心也空落落的。
地面除了冰冷刺骨,还有阵阵驱不散的血腥气,争先恐后灌入鼻腔,惹得头疼欲裂。
辛蕾忙扶起宋鸢,指尖轻微颤抖,手下动作更是谨慎小心,声音不敢过大,吩咐道:「快谴几个细心的,先抬回公主府,定要分外小心!」
翌日清晨,公主府内。
晨间阳光总是格外醒神,从窗外照进屋,床头躺着的女子身子微动,又因牵扯到伤痛,秀眉蹙起。低吟几声,抬手虚挡额前,她缓缓张开眼。
眸型狭长上挑,栗棕色瞳目在空荡屋内扫视一圈,轻捂腹部直起身。垂眼望去,胸前捆绑绷带,肤色被衬得愈发苍白,绷带不知已缠多久,表面隐隐透出血印。
思及昨晚,只记得她陪同辛蕾去南街,在黄昏回公主府时,遭遇刺客暗杀,后来辛蕾喊来府里下人,然后她晕了过去。
指尖轻起,在眉宇间揉捏,百思不得其解。
正巧此时房屋木门推开,一名丫鬟端药入内,她轻手轻脚地降低声响,无意抬眸,对上宋鸢探究目光。
丫鬟愣在门前,药碗洒翻在地,发出一阵清脆响亮。
「快,快去通知殿下,」她不顾汤药倾洒,后退几步衝出门外,「宋姑娘醒来了!」
丫鬟嗓门大,不过多时,屋内聚满人潮。
金嬷嬷站于床头,忙问给宋鸢把脉的大夫:「大夫如何?先前说只要醒来便无碍,可还作数?」
大夫凝神细探,二指轻抵宋鸢手腕,良久才舒眉长嘆:「脉象平稳,已无大碍。」
「只是刀伤位置近心臟,刺得又深,怕是会留疤。」大夫仔细叮嘱,「病患大病初癒,切忌伤神劳累,也勿要再有大动作避免撕裂。」
「牵扯伤处是小,发炎感染才是大。」大夫在纸上潦草几笔,「按时服药,照这方帖子,约莫半月便可好。」
金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