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外面夜色太深,屋里光线太亮。
段思远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可她直直看到了闻遥路过后门一小片一角,然后转进了隔壁班的前门。
最后一眼,漂亮的马尾甩得弧度很好,路过后门的瞬间快得像想要捕捉的电影镜头,每次暂停都有偏差。
她不太能留住。
段思远回身时,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看着她,目色沉沉,班上同学也是,看她驻足、目送闻遥直至闻遥不见。
可段思远神情太冷清、清白而纯粹,反倒像是个身正不怕影子斜的。
也许……
班上同学和老师猜测,也许这就是段思远的礼节?
段思远走得不像受了伤的模样,挺直的脊骨和从容的步伐,她好像生来就满身骨头清贵,披着清白的皮。
很多人都觉得,段思远有十分强大的内心世界。
可是强大的内心世界,在遇见闻遥时,崩塌地很彻底。
就如同不明不白的那一场误会,也能叫她掉下眼泪,是自懂事以来第一次哭的泪盈满眼眶,直到蓄不住泪,大颗大颗往下落,还偏要找个借口。
是撞到了玻璃门,所以疼。
疼到眼泪扑朔,还是不敢哽咽。
晚安
闻遥最后一眼从后门堪堪看一眼二班,二班督班老师素来严厉,于是有点皮的二班此刻安静,她转进自己教室的门,随意抬眼间,就和讲台上很好欺负的隔壁班数学老师撞上了眼。
猝不及防的对视。
阮念执笔的手顿住,眨了眨眼,闻遥也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顿在门口,记起了她的戴罪之身,喊了一句:“报告。”
“进来吧,”阮念短圆的脸十分和善,“回位置坐下吧。”
她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情揭过了,闻遥准备好的台词毫无用武之处,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滞在讲台边上愣是又和阮念看了好几眼。
阮念明显有点问号,教案也不继续做了,看着人问:“闻遥同学,还有事吗?”
闻遥摇摇头:“没事。”
只是,白瞎了她一番用心良苦的说辞。不过,这么堂而皇之的翘课都被这样放过,闻遥想,隔壁班数学老师…好像确实挺好欺负的。
她心里默默接了后半句——难怪段思远会护着。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段思远。
想起了隔壁班同学说过的话。
有些话是可以变成脑海里的画面,比如安慰阮念的那次,段思远拿着纸巾上了讲台,深蓝的校服、瘦窄的骨骼,却无端沉稳大气,在众目睽睽下,颜面白净、不改颜色地揽着个子小小的数学老师的肩膀,把纸巾摁在她眼前,揽着肩把人带去了办公室。
很有画面感。
闻遥先前没觉得,现在见多了段思远之后,连她清冷的表情和过分白皙的手都能想象出非常漂亮的画面。
闻遥垂着眼,光靠脑补都觉得当时的段思远靠谱极了,她慢慢踱着,走回座位上,一时之间说不出来是怎么样的感慨。
严佳佳转过头来,看着闻遥,想说话又不知道想说什么。
闻遥拉开椅子,坐下,先问了:“干嘛?”
干嘛有话不直说,单看着她是打算精神沟通吗?
“和你哥…讲那么久?”
距离闻遥出去,已经过去了上个半节晚自修和这个半节晚自修了。
严佳佳背在桌洞里的手机微信聊天页面,有一笔转帐一直没有收下。
是沈中阳发的,要她带闻遥吃点好的。
严佳佳没敢收,她想试探试探闻遥的态度。
“没有,不是跟沈中阳,”闻遥本来没想笑的,唇角勾起的时候自己都没意识到,笑了笑,“是…遇见了小女神。”
真奇怪。
小女神这三个字说起来都能笑。
“小女神?段思远?”严佳佳想,怎么又是段思远,她顿了顿,“…你们两个最近怎么总在一块儿呀?”
眼前的闻遥,是她最最要好的朋友,现在,最最要好的朋友一提起别的女生就笑。
何况…
那是段思远。
她一直暗戳戳视为竞争对手的段思远,那个从高一开始就锋芒毕露的段思远。
成绩高调,牢牢占据榜首,性格却和善、十足温柔的段思远。
“缘分呗,”闻遥摊开书,“不过,小女神人是真的温柔,和你说的一样。”
严佳佳一口老血闷在心里。
她确实觉得段思远温柔,温柔的让她偶尔都为自己有的那点小嫉妒羞愧,但是…闻遥不是最娇纵任性,最不喜欢乖乖的又怂又软的包子吗?
她当初觉得…闻遥不会喜欢段思远的。
于是叫段思远“小女神”的是她,天天提段思远名字、说人温柔的的也是她。
现在事实证明,闻遥娇纵任性,也抗拒不了温柔的小女神,严佳佳糟心地闭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