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遥说:“不。”
偏要这么做!
她辩驳:“这不是委屈,远远。”
怎么说呢?
闻遥语文功底一般般,词汇量一般般,概括能力也一般般,她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份段思远所说的“委屈”。
段思远眼眸含笑,像在看自家努力长大的小崽。
闻遥又语尽词穷,隻好不甘心重复:“那才不是委屈。”
委屈才不是那样的。
委屈应该是一肚子苦水,叫人回想起来都觉得苦涩发咸。
可她现在一想,就觉得分明都是希望和光华,是闻遥心甘情愿用玩闹交换的她最期许的未来。
闻遥说:“我真的…特别想跟在你身边。”
她一双漆黑的眼眸瞳光溶溶,说起这么个伟大心愿的时候还有点发酸。
段思远说:“为什么呀?”
她仰面看看天花板,压下心里一腔不知道哪里流淌的情愫,明知故问似的求个答案,“为什么…特别想跟在我身边?”
闻遥说:“因为喜欢呀。”
她说喜欢说得没脸没皮,段思远却一瞬被戳中心臟。
她说:“而且我们其实一直都一个学校不是吗?大学总不能因为我差劲而出现意外吧?”
“我要做你的青梅竹马。我要和你…从校服起,一直走到很远很远的未来。”
段思远有那么一瞬觉得…时间停在那一刻就好。
外界都是静音,世界没有鸿沟,没有人言可畏,没有各种层出不穷的困难。
静静流淌…只有两个人的时光就好。
段思远清醒很快。
她说:“会的。”
她盯着闻遥又黑又亮的眼眸,说:“会。”
——你这么好,你会得偿所愿。
——我这么爱你,我会让你得偿所愿。
段思远蛋糕定在了中午十二点,闻遥起床洗洗弄弄,翁桥也做好训练满身大汗的回来了。
护工把他推进浴室,给他擦身、洗头。
段思远收到了电话,下去拿蛋糕,护工去给翁桥的父母汇报康復情况,闻遥小口小口喝着温水,看翁桥自力更生翻回床上躺着。
翁桥康復的有些酸软,本就体力不支,护工叫他等他回来之后再弄,翁桥觉得自己可以。
变故只在一瞬间发生。
翁桥从轮椅上翻到床上去的时候,固定住的轮椅转轮在瓷砖地面滑了一下,翁桥整个人脱力腾空往地面上砸。
闻遥反应不慢,纸杯脱手,她从一旁的板凳上跨到翁桥身边,险些没搭住。
“别碰我。”翁桥控制不住往下滑,他下半身无知觉摊在地上,上半身被闻遥从腋下穿过提溜着,距离他保持清冷高贵的轮椅只有一步之遥。
虽然他甚至算不上闻遥的情敌,但是这样难堪的一幕被外人看到了,翁桥恼羞到要发怒。
他一向体面,纵然爱而不得,也一直体面。
翁桥推搡闻遥:“你别碰我!”
他耳尖脸颊都红。
靠了。
闻遥哽了哽,她也不想碰这么个臭男人!
但是这是段思远的朋友!是段思远每每提起眼里都会有愧色的朋友!
闻遥没见段思远给她介绍过她别的朋友。
翁桥面色很冷很气,胸腔剧烈起伏:“你别碰我!”
他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话,像要死命捂着自己的体面。
闻遥:“……”
忍了忍。
翁桥挣扎了两下。
“我不碰你你就摔在地上了傻逼!”闻遥很凶,凶的因为病体很久没被人凶过的翁桥一愣。
他下肢力量本就不足,再加上他这个人懒得委屈自己,康復从来不上心,好了坏、坏了好,肌体从来没有得到真正的锻炼。
今天这次锻炼算用心,但康復从来不是一蹴就成的事情。
翁桥无所谓一笑,懒洋洋的藏着讥诮,他厌恶自己的残废很久了:“那就摔在地上好了。有什么关系呢?”
他藏在皮囊下的恶劣暴露无遗,他想,有什么关系呢?他一个残废,摔了、死了,有什么关系呢?
闻遥才不听他的:“然后呢,你要我远远过来扶你起来是吗?”
她脑补能力极强,几乎马上可以同步在脑海里上演出段思远英雄救美的样子。
闻遥想,你做梦。
翁桥没想那么多,倒被这话弄得一怔,他抬眼看着眼前的闻遥,能瞥见她眼底的光点,像团融融的希冀。
这是个…多会拈酸吃醋的人。
翁桥一嗤,心想幼稚。
闻遥见他沉默,“哼”了一声,内心丰富想道,被她一语戳破了小心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