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逾看向她,双眸里不知不觉有着温润的泪光,在灯光下分外晶莹。
“谈云舒。”
方逾喊了她一声,声音都有些发颤。
谈云舒眼皮也跟着颤了下,她的一张脸柔和下来,问:“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是不是不该提结婚这两个字,我不会结婚的,方逾。”
“你……”
方逾捂着脸,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方逾的这副模样落入谈云舒的眼底, 她的心也跟着揪起,她过去抱住方逾,嘴里又在轻声道歉:“对不起, 方逾, 我不该提这件事的,我不该……”
“抱歉, 我还有点事。”
方逾“你”不出来个后续,她打断谈云舒的道歉, 并且在眼泪夺眶而出之前,她挣开了谈云舒的怀抱, 她也不看谈云舒,话音落下后就迅速起身,一点犹豫都没有。
谈云舒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脑袋抬起来, 还有些虚弱的脸上浮满不舍, 她看着方逾的侧脸, 说:“我还没吃药,你说了等我吃完药你再走的。”
“当我没讲过这句话吧。”
方逾的态度稍冷,她的手腕轻轻一转就恢復了自由, 目光依旧没在谈云舒的身上有所停留。
只是在走去门口的间隙里,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方逾。”
谈云舒焦急地追上来,从身后拥住她。
两人都定在了玄关的位置,旁边挂着一面正方形的镜子,这面镜子是为了出门前整理仪容用的,现在却精准地映着两人的侧脸。
没人转头, 也没人再动。
谈云舒将脑袋埋在方逾的肩上, 她比方逾高几厘米, 现在这个动作之下,两人看上去没有一点身高差了,而她用手臂环着方逾的腰,没敢太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力度。
方逾微仰着头,努力让自己的呼吸自然一些,几秒后,艰涩地开口:“放我走吧,谈云舒。”
“我不能当作你没讲过。”
方逾没回应,她指尖微颤地扯着谈云舒的手从自己腰间一点点松开,眼前已然有些模糊,连门都看不清了。
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隻想离开。
谈云舒感受到了方逾的坚决,也没再固执,但她有些哽咽的声音在方逾耳畔响起:“方逾,你告诉我,过去的那根刺要怎么样才能拔出来,你说你不在意不在乎了,更谈不上原不原谅,那为什么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你会是这样的反应?你真的不在意了吗?那如果你还在意的话,我们为什么……”
“谈云舒。”方逾拉开门,又转身看着她,哪怕什么也看不清,她的声线不自觉地有些发抖,“我现在不想听这些。”
“那你想听什么?我讲给你听。”谈云舒追问。
方逾想抑去自己痛苦的痕迹,但只能费力地道:“我想回去休息,晚安。”
她说完这句话就关上了房门,隻觉得呼吸瞬间更滞涩,眼前的一切也更不真实,她的脚步也是虚浮的,一直到从酒店出来上了出租车,她才在夜色之下找回了一丝体温,发颤的指尖也缓缓停下。
窗外夜景繁华绚丽,悉数钻入方逾的泪珠里,她脑袋靠着窗,看着这一切,只是神色木然,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在酒店下午发呆的时间里,她一直在单循《会过去的》这首歌。
我们该把往事收拾了再多说也回不去了
我们都走了我们都不一样了缘份没有再一次选择
……
歌曲符合她过去的心境,也像是有催化作用,所以她狠下心来决定今晚是她跟谈云舒倒数第二次见面。
下次再见面,就是她叫停的时候。
她想要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她不想再“当断不断”了,因此她不能跟谈云舒有更多的牵扯和来往。
到时候这段感情,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有后续了,尽管这个句号画得不那么圆满,不过她已经听到谈云舒亲口说过不止一次的道歉,以后这件事会真正地被岁月衝刷掉。
可是、可是……
谈云舒在她已经决定断掉一切的这一刻,又像六年前那样给予她希望,告诉她现在的自己可以自主一切选择。
方逾的思绪混沌一片,眼前浮现的一切很混乱。
一会儿是六年前的谈云舒说自己毕业就可以恋爱的暗示,一会儿又是今晚的谈云舒说可以自由选择跟谁在一起的明示;一会儿是六年前谈云舒在柳城大学花园里向自己递请柬的场景,一会儿是现在的谈云舒说自己不会结婚的画面……
有太多的时刻可以做对比,直让方逾觉得脑袋都快爆炸了,她紧紧地闭上眼,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双手在不知不觉中也握成了拳头,修剪得当的圆润指甲并不具有杀伤力,却也牢牢地嵌进她的掌心。
她倏尔想到了小时候试图去触碰月亮的自己,但睡醒以后,月亮就会消失,为此她苦恼了许久,也是那会儿,方芹告诉她,人生的遗憾就如同她伸手碰月,以为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