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浅怎么也想不到, 时今澜居然醒了。
明明刚刚起身的时候, 这人还熟睡着。
“我想你应该不是想去上厕所吧?”时今澜轻声说着, 语气里还带着点笑意。
她好似在玩味,可沉在昏暗中的眼睛始终都注视着池浅的背影。
她实在是太了解池浅, 率先开口, 堵住了这人最可能用的借口。
而果不其然, 池浅听着紧咬了下唇侧。
她知道时今澜是察觉到她不是单纯的走出房间这样简单, 而是要离开。
可系统不容池浅犹豫迟疑,一再的催促她,撕扯着她的心口。
池浅感觉自己每吸一口气, 都在扯着胸口发疼,思绪也被搅乱,甚至有一种破罐破摔的想法。
也不要等到离开后才给时今澜发短信留言了,干脆就现在把杀手来追杀她的消息说给她,让她赶紧联系她的人。
反正自己也马上就要领便当了, 从此以后自己也不会再在这个世界待了, 就算说了,时今澜也无处查询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的, 这个烂摊子也不用自己收拾。
池浅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之前那样小心掩饰了,心里一鼓作气, 转过身来对时今澜道:“阿澜,你快跟你手底下的人联系,你叔叔派了杀手来追杀你。”
院墙外涌进一阵风,带起池浅转过的裙摆。
时今澜在听到池浅这话后,眼里一片愕然。
当时花车游行结束时今澜之所以匆匆离开,就是因为她在花车游行的队伍里发现了杀手。
时承果然老奸巨猾,明明搜过一遍海岛了,又让他的人又杀了个回马枪。
可是池浅怎么也察觉到了。
她甚至还知道自己已经跟阿宁她们取得了联系的事情,当初她跟池清衍不是约定好了,不让池浅知道这些事情的吗?
她这些天难道都在一直假装不知道?
环绕在池浅身上的问号越来越多,时今澜甚至无从联系起。
她目光晦涩的看着眼前人,视线逐渐冷静下来:“这就是你说的一点小事吗?”
温热的夜风缠过时今澜的手指,抚上片白蒙蒙的潮湿缱绻。
就好像池浅抵在她手上的感觉,只是少了那一点不易被人察觉的不安。
好残忍的缠绵。
有了前面那句话,池浅穿上自己的衣服想要干什么,时今澜很难不明白。
可时承派来的杀手都是顶尖的,即使此刻夜色难辨,也很难说他们不会被混淆,让池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再说。
就算是她吸引力他们的注意力,她又能做什么,她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
她是因为知道自己此去胜算不多,才在最后决定跟自己做那些事情的吗?
这个笨蛋。
为什么总是做一些笨蛋行为!
漆黑沉重的字硬生生的砸在时今澜的脑海,她为这样笨蛋的做法觉得愤怒。
可更多的却还是徘徊在心口茫茫无法纾解的疼痛。
“阿浅。”时今澜轻唤着池浅的名字,眼神复杂,极力遏製着自己的情绪,“你觉得,你自己能解决得了吗?”
“我……”池浅一时语塞。
她保证不了。
即使保证了,时今澜也是不信的。
她的阿澜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啊。
这些杀手个个厉害,就是奔着她的命来得,她的确是解决不了。
可这件事也不是她来解决的。
她的任务是拖延。
杀手给不了时今澜的那一击,就是她要做的。
热气汩汩,膨胀扩散的塞满了池浅的喉咙。
那喑哑的呼吸声好似刀片,池浅唇瓣翕动,瞳子里藏着挥之不去的晦涩:“我有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你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跟我在一起。”
好似位置交换,池浅的低沉的平静对应着时今澜的衝动。
她几步快走就来到了到池浅跟前,一把扣住了池浅的手,毫无讨价还价余地。
时今澜眼神坚定:“我早就已经联系了我的人了,跟我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不。
池浅眼睛倏然落下来。
她浓密的眼睫在光影下交织,好似一朵飘落的羽毛,任凭风吹起又压落。
横在池浅心口的疼突然变得钝钝的,换而浮现出一种很难让人觉得好受的闷沉。
她知道时今澜之所以这样说,大抵是因为她早就跟她的人发去了消息,要是换做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肯定是时今澜这句话一千个一万个放心。
可偏偏是池浅。
也幸好是池浅。
她知道,她们不会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