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城地处亚热带沿海,已经过了立秋,室外温度还是在三十八度来回,居高不下。
蓝灰调的盘古大厦将强紫外线隔绝在外,大厦内的冷气开得很足,娜美上身裹着午睡用的毛毯,感觉体表温度还在持续走低,扫了一眼手里的a4纸,这是一分钟前刚从商务部交接过来的全部资料,内容少得可怜。
自家老板这次被摆了一道——揣着这个想法,娜美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凝重来。
地毯隔绝了娜美仅有的脚步声,偌大的青鸟事业部办公区内,只有键盘在错落地敲打,从廊道走过,跟逛网吧没什么区别。肚子里腹稿打了好几遍,老板可能会问到的问题都在脑中有了方案,娜美的脚步才刚好停在总监办公室门前。
娜美曲起指节叩击,玻璃门有规律地发出三声脆响,又静待了一会,没有等到老板那声“进来”,她于是随便拉了就近工位上的一个同事问:“凡人没在办公室?”。
那人手还放在键盘上,头向后扭了好大一圈,“哦,刚才‘太子爷’来找,一起出去了好像。”。
娜美皱眉,道了声谢。低头在手机上调出企业聊天软件,给凡人去了条信息,说资料交接好了。那头的回复神速,报了一楼星巴克的位置。
凡人将手机倒扣在桌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的arno,颇有些戏谑地调侃道:“这还是你第一次请我来这种正儿八经的地方。”。
大厅内空旷,只坐了他们两人。
一向就喜怒形于色的arno黑着脸,开门见山道:“为什么要妨碍曙光签《云狐传说》?”。
青鸟和曙光本就是公司内部有着直接竞争关系的两个事业部,美其名曰赛马,归根结底都是拿结果说话。别说暗地里,就是明面上,怎么斗都不为过。这么大剌剌地,张口就是毫无技巧的质问,难不成指望他认罪伏诛么?
凡人将桌上的咖啡杯逆时针转了半圈,对准吸管孔喝了一口,才没什么诚意地故作惊讶道:“哦?你们跟壹虚的合作谈崩了?”。
arno本就不怎么多的耐心告罄,极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语气已然是不加掩盖的怒。
“时寒,在我跟前有装的必要?”
他依旧是这样的毛躁,即便被丢在盘古狠狠磨砺了这几年,棱角好似也未被磨平分毫。就像此刻他只是下意识把碍事的咖啡移开,时寒觉得自己甚至已经猜到他接下来会是什么表情。
这样简单易懂。
让人看着就想欺负。
时寒慢悠悠坐直身体,“我说方二少,你这一生气就连名带姓称呼人的习惯真该改改”,他的话顿在这里,抬眸间突然展开笑意“你大哥就从不这样。”。
突如其来被人尿了一脸,arno破天荒竟没有当场炸毛,只是脸色难免肉眼可见地由黑转绿,好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
时寒瞧好戏似的,瞧着arno脸上精彩纷呈地变,没忍住愉悦大笑了一阵。
半晌,似是捉弄够了,终于聊回正题。
“上次在会上我就说了,你们曙光跟壹虚的合作谈不成。如果我是壹虚老板李是安,和盘古谈崩的事情既然弄到人尽皆知,又以弱者姿态吃够了这波舆论红利,那不如就一条路走到黑,彻底坐实了这个被盘古欺压的‘良心研发’的名头。更何况上半年他家《云狐传说》的数据那么漂亮,现在业内哪家发行公司不是上赶着想签这只产品,他有什么必要再吃这个回头草呢。”。
咖啡杯被稳稳放回玻璃台面,磕出不大不小的沉闷声响,时寒忽然间肃整面色“所以你谈崩业务的屎盆子,不要硬扣给我。”。
这副巧舌如簧的虚伪面孔让arno倍感恶心,他冷着脸地掏出手机,扔罪证似的扔到时寒面前。
“不见棺材不掉泪。”
助推的惯性太大,手机不受控制地滑落到桌面边缘,在即将要掉落的时候被时寒用两指截住了,押解犯人一般被按得死死的。他疑惑地瞟了arno一眼,拿起来的时候还不忘嘴欠:“这里边不会是我那些见不得人的视频吧。”。
arno表情僵了一瞬,难得抿住嘴没有接茬。于时寒垂眼之际,突然想起自己只顾着急吼吼地把手机丢过去,都还没来得及解锁,正抬手打算要拿回来。
屏幕已经亮了。
蜷缩回来的手指尴尬地转向咖啡杯,所有的情绪也在那一瞬间哑了火。
不长不短的时间过去,arno只觉得煎熬,恨不得当场抢回手机埋了扔了摔了烧了,也恨不得把自己塞回十分钟前,亲手揍死在去青鸟的路上。
“这点东西拿来威胁人,不够看吧?”
时寒将手机扔回桌面,嗤笑道:“你博取人关注的方式还是这么拙劣。”。
接二连三地被踩尾巴,终于是忍不下去了,arno“噌”一下站起。
椅凳在地板上划拉出刺耳的声响,又被厅内的回音拉得绵长,时寒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我来是警告你”,arno的眼神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