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猛然睁大眼睛,心脏不可控制地跳了起来。
钟离亭的师兄,天道院悟到的那人——牧云亭,他的遗言正是把骨灰埋在扶桑树下。
她内心困惑,牧云亭既然悟到了,为何不说出来?为何不告诉宗门?为何要自杀?为何要把那份秘密带进坟墓里?
她问了出来。
“为什么知道的人不说?【世界的终极】很可怕?”
宁非天眯起眸子,“悟到的人都是何等天资聪颖,连那样的人都甘愿化作一抔黄土。倘若平凡众生知道了,那黄土岂不从扶桑树下蔓延到诸天万界?”
和光心里也打起颤来,她隐隐摸到了终极的可怕之处。
心头越悸动,她越对天问碑感兴趣。
她把龙骨酒推给他,缓缓站起身来,不禁笑出来,“我要去见识见识。”
他取出一只酒壶,酒壶表面绘满了同他双手一般的黑色纹路。酒壶扔进酒缸,一瞬之间吸干了里面的龙骨酒。他拎起酒壶,悠哉悠哉喝了起来。
“你想去,就去呗。”
他把酒壶扔给若鹿,给若鹿尝了一口,“你带她去。”
若鹿抱怨了一声,抱着酒壶不愿撒手,过了一会儿才同意,“行吧,师兄记得酒给我留点。”
宁非天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和光同若鹿走出茅草屋,行到湖畔,湖面还是笼罩在沉沉白雾之中,一丈外什么也瞧不见。
圆月渐渐沉入西方,天色越发暗了,白雾恍若蒙上一层层灰尘,浑浊不清。
就在这个时候,茅草屋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宁非天不知何时登上屋顶,朝碧湖伸出一根食指。食指轻轻向上抬了一下,狂风从他指尖呼啸而出。
那一刻,风仿佛凝聚成半透明的状态,猛烈地碾向碧湖,一瞬之间荡清了重重白雾。
绿色的湖面透出更碧的影子,层层涟漪打乱了影子的形状,涟漪静止的一刹那,天色骤然亮了起来。
和光还没来得及看清影子的实体,心神被阳光牵引,抬头望向东面。
骄骄烈阳像个乖巧的孩子,蜷缩在树叶的怀抱里。一路向上,越过高耸入云的粗壮树干,穿过重重叠叠的繁密枝叶,云雾拨散之后,依旧望不到尽头,树冠似乎插入了疏狂界的天顶。
撑天拄地,令人望之生畏。
那就是扶桑树?
白雾荡清,湖景毕现,破旧不堪的茅草屋也有些闲云野鹤的韵味。
宁非天躺在茅草上,朝她举了举酒壶,“此程如你所愿。”
他手腕一歪,红里泛金的酒液从壶口倾泻而下,全数流入他口中。落魄紧皱的绷带全然没压住那一身恣意,骨子里的放纵张狂破开绷带,肆意奔涌而出。
和光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疏狂界最傲气的那一首诗。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作者有话说:
这是朱敦儒的诗,疏狂界的特点、宁非天的招术等全部取自诗里。
小剧场
若鹿:说了是湖景房没骗你吧!紧邻扶桑树的地段啊,寸土寸金!
和光:那师兄怎么住茅草房?
若鹿:大半生的积蓄全投进地皮里,没钱建房子了。
和光:他妈的太真实了!
312试探
◎天极界驻疏狂界总管,曾离贺拔家主之位最近的人。◎
天极界的跨界飞舟飘在云雾之上,头顶着皎白的圆月,仿佛伸长手臂,就能摸到一手寒凉的水光。
冷白的月辉浇在金属外壳的飞舟上,反射冰冷的光泽,打在甲板众人的脸上。清冷的月光、冷漠的弟子,贺拔势呆在甲板,仿佛被包围了一般有些无所适从。
贺拔势冷冷地望着一个个陌生的弟子,都是从世家大族里挑出来的,可他一个也不认识,一个也指挥不动。
他几乎想发笑,也不知贺拔六野花了多少力气才捡出这么些人来。
他肯定贺拔六野已经怀疑他了,却不知怀疑到什么程度。他没下禁地,贺拔六野肯定不知道他和狗和尚联手。可是世家大族的家主们围攻贺拔六野时候,他的那些举动惹怒了贺拔六野。
贺拔势猜测,他从狗和尚口中知晓了魔修身份的事儿,贺拔六野不一定清楚,但是贺拔六野肯定知道自己想上位家主。
尉迟家族被翦除后,贺拔六野好歹稳住了天极界的世家大族,位置却不怎么稳。如今贺拔六野还没把他剔除少主的位子,正在一步步蚕食架空他的权力。等贺拔六野稳住局势,他铁定要完蛋。
贺拔势思忖了许久,他要先下手为强。贺拔六野一定还藏着更重要的秘密,他要戳穿那家伙,把那家伙拉下马。
飞舟甲板上都是忙碌的身影,弟子们有条不紊地从船舱搬出物品,堆在甲板上再仔细清点,以备天亮之后送到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