茳承懒洋洋地趴在凌王怀里,他还故意扯乱了凌王的衣襟,将自己的双臂贴在了殿下腰身上,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条小蛇,死死地缠在殿下身上。
雪翼也不介怀,他早晓得茳承十分黏人,若是他不做什么说什么,他能这么静静地在自己身上巴一天,指不定中间还得趁机胡闹一顿。思忖到这一节,雪翼忍不住哼笑了一声。此时,他的骨头其实也懒得很,躺在临窗的小榻上,由着悠闲的风从窗里闯进来,再顺着他的筋骨一路捋过去。
他空出一只手来,轻而慢地摸了摸茳承藏在发间的耳朵,指尖顺着耳廓滑了一圈儿之后,又开始轻轻地揉他小小的耳垂,感受着那一点薄而软的温热,在指尖留下的触感。
他一向忙惯了,少有如此清闲的时候,饶是身体停下了,思绪却依旧不停。其实他手上悬而未决的事情,有好几样。其一其二,都是茳承年前损毁模具案里的口供攀扯出来的,火精和繁星;其三,便是胤州。
其一,火精私贩。要是真往深里追缴,这里头还能咬出更深的东西来。如今,只是查到了冬官流出去的那些,境外流进来的那些,碰都没碰到,但看得出来,朝中已经没了继续往下追究的心思,毕竟如今面上平和维持得过去,便没有改变现状的必要,既然没有改变现状的必要,那这事儿也没了追查的必要。只是,他这个人,眼里一向揉不得沙,才一直觉得此事悬而未决。
其二,繁星。繁星的问题其实比火精私贩要更加严重。这东西毁人心智、摧人肌骨,成瘾性太强,若在境内盛行,不消百年,就能将偌大的东雪国耗得一干二净。可问题是,这东西,到底没有盛行起来。他当时依着茳承提供的线索,埋了不少线下去,全扑了空。倒是替秋官查到了不少赃物逃犯……真正想找的东西,影子都没有。
他只得将人全数撤了回来,再没进去淌浑水。何况这事儿,父皇撂下了“要查”二字之后,再没问过后续的事儿,仿佛这“要查”二字,与其说是父皇要查,不如说是父皇知道他肯定不会罢休,干脆松了松口,由着他闹了一闹。好像父皇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根本闹不出什么结果。所以,到如今,此时在他这儿虽悬而未决,但他确实已无心力继续追查了。
其三,胤州。他在胤州耽误的功夫不短了。现下胤州最大的问题,已然不是粮米田亩,而是术士凿成私鼎。凿私鼎这事儿,按东雪律令,是大罪。按东雪律令,私凿王鼎与叛国同罪,诛夷六族,水家举族流放,便是因为私凿王鼎,而且举族流放,已是雪帝陛下开恩,按律,本应处死的。
凿用私鼎,虽不至于那么严重,但凿成私鼎者,三族夷灭,使用私鼎者,本族流放也少不了。但如果这事儿真这么处理了,胤州的术士,得杀光流放光了……东雪皇族也会因此失了天下术士的心。是以,此事如何处理,极难拿捏。私鼎一定要处理,但不能翻到明面儿上来处理,不然,两边都不好看。这中间尺度太难拿捏,这就是他在胤州呆了这么久,却事无寸进的缘由。
雪翼念头杂乱,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停,他的手已将茳承的耳垂揉弄得有些发红。
茳承被揉弄得发痒,哼唧了两下,还试着躲了两下,见殿下还不肯撒手,他只得将殿下的手拽下来,搁在自己脸颊下压着。
他方才试着,不要殿下的帮助和包裹,散了神识去探地底的脉系,虽则有些成效,但他的神识比之殿下久浸王鼎的,还是差了些,每次这么来一趟,再将神识收回来时,他都觉得累的厉害,头晕眼花不说,身体也要脉系流转好几遍之后才能暖回来。他如今就处在徐徐运转脉系,让自己暖回来的状态里。在这个状态里,他浑身又冷又软,像是变成了某种蛇类,在冷冽的时候,只会瘫着打瞌睡。殿下明明知道他的状况,却一点儿也不帮他。没来由的,他又有些不满,丝毫没有想起,之前是他自己不要殿下襄助。他蹭了蹭脸颊下压着的殿下的手,轻轻叫了一声:“殿下?”
殿下没应。茳承觉得稀奇,忍不住睁开了眼,抬起头去看殿下。见殿下虽合着眼,但正轻轻皱着眉,叫他一看就晓得,殿下的人在这里,心思早不知绕到哪里去了。他登时有些气闷,捧起方才殿下搁在自己脸颊下的手就往嘴里送。
雪翼到底还是在茳承下嘴咬他之前睁开了眼。才睁开的眼睛里带着少许未散尽的疲惫,偏生,又有柔和的笑意泛出来,“什么毛病,从昨夜开始,你就特别爱咬人。”
茳承半点听不得数落,本来已准备将殿下的手放下了,听得这一句,立即干脆利落地低下头,将殿下掌缘小鱼际的软肉压进了齿间,将自己这“爱咬人”的名头坐得又稳又牢之后才撒嘴。
横竖也伤不到什么,雪翼便也由着茳承较劲儿。好不容易等他撒嘴,才又问:“又在气什么?”
茳承瞪圆了一双桃花眼,气哼哼地问:“殿下方才在想什么?”
被点到这个程度,雪翼也知道茳承在气什么了。他乐了一下,答:“火精、繁星、胤州。”
茳承不满地伸手一下一下戳着雪翼的心口,说:“殿下嘴上说陪我,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