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算是通过考验了吗?”谢映之淡淡道。
那汉子这才收刀入鞘,后退一步,粗鲁地一延手,“敝人刘渝,有请新夫人。”
红灯笼照着崎岖的山路,沿着山路向上,两边都是茂密的树丛,树丛里时不时隐现出点点灯火。萧暥眼前蒙着红绸,看不真切,心里猜度这约莫是分布的军寨。也不知道岛上藏兵多少,又是什么来头?
月光如霜,照在一片层层叠叠的屋檐上,走过高低错落的一段阶梯,他来到一座挂着红绸的屋子前。
这时,一扇门吱嘎地打开了,就听接引的侍女道:“还请新夫人在此稍等。”
随后侍女便恭敬地关上门出去了。
屋子里点着一对红烛,光线昏暗。
萧暥立刻脱了碍事的大氅,甩了红盖头,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屋子不大,装饰素朴,只有一幅简单的桌案、空无一物的案上积着薄薄的一层灰,案后置一坐具,又冷又硬,看起来是要让他在这里枯坐一夜了。
与其说这是个洞房,倒不如说是一个禁闭室。看来这个岛主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送嫁娶亲也完全就是个幌子。
困在这里,枯等天明不是萧暥的做派。
于是,他趁人不备,当机立断闪出了黑屋。
另一边,刘渝正招呼着士兵们将军械粮草等各种物资搬运上山,囤积于山上的仓库。
谢映之则闲闲看着,似不经意问道:“不知此间屯兵多少?此番的军粮够吃多久?”
“两千余人,都是水师精锐。”刘渝粗声粗气道,“主家客气,此番的黍米肉干够吃到秋末了。”
谢映之点头,又问,“有舰船多少?”
刘渝道:“水寨里有艨艟五十余艘,走舸三十余艘。”
“如此实力,我便放心了。”谢映之道,“那前番岛主答应我主家之事如何了?”
刘渝浓眉隆起:“永安城高墙深垒,魏西陵的江汉水军又有大型楼船战舰,我等艨艟虽然优势在于灵活,但是对战大型船舰就会有翻覆之险。岛主说了,如果主家能提供大型战舰,我等便能拿下永安。”
“这有何难?我倒是有个主意。”谢映之悠然打着折扇,道:“你们将艨艟战舰十条一组,首尾用铁链相连,不就能积小为大,在水中乘风破浪,再无翻覆之虞了。”
刘渝眼睛一亮,“铁索连舟?这倒是个办法,我这就报与岛主。”
“岛主新婚,正是洞房花烛之时,再说这么点小事,刘统领还做不了主吗?”谢映之微笑道,“事不宜迟。”
夏日岛上树丛茂盛,山路上时不时有巡逻的士兵经过。于是萧暥干脆地弃了山路,钻进丛林里,一路往上攀爬,不知不觉就攀到了山顶。月光如银,惊涛拍岸,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断崖边,山顶上风很大,吹低伏草一片。再往上走是一片嶙峋的巨石,巨石间映出隐约的火光来。
萧暥轻步靠近,这才发现崖顶倾斜的巨石搭起了一个天然的屋檐,形成了一个避暑通风的石室。
室内幽暗阴凉,借着月光和暗如萤火的一豆灯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石室正中的一张大案,案上铺开了一幅江州七十二郡的舆图。
萧暥一看就注意到了,这不是普通的舆图,图上详细地标注着各州郡的布防兵力。舆图旁边则赫然摆放着永安城的兵力布防图,江汉大营水师布防图等等,分类杂陈,均是各类的机密军事图纸,萧暥看得暗吸了口冷气,这些机密图纸是怎么被盗出来的?又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小岛上的一间石屋里。还有,这个岛的主人究竟是个什么人?
他随即环顾四周,看到靠墙有一张粗粝的石床,石壁都生了青苔,床上整齐地叠着几件衣物。石床前则放置着一个简朴的木柜。
山顶洞人?萧暥心里正不着调地想着,回头就差点撞上什么东西。
再仔细一看,幽弱的灯光下,石壁间似悬荡着什么东西,晃晃悠悠地挂着,靠近了一股腥苦味扑鼻而来。
卧石尝胆?
萧暥不禁有点佩服了,看来住在这里的兄弟是个狠人。
他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又俯身打开床头的木柜,里面放着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和几封帛书。看来应该是往来的信笺。
他随即抽取一封,又擦亮了点火折查看。
只见信囊上书:平伯亲启——方胤谨呈
漳侯方胤?
萧暥心中一诧,正要拆看,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纷沓的脚步声。他来不及多想,赶紧将帛书揣入怀中。
随后,就听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含磁的声音:“居然是位郎君?”
郎君是对花楼里从事某种特殊行业的男子的称呼。
萧暥霍然回头,就见一身材高拔的男人斜靠在石门前,阴郁中带着三分雄俊,正颇有意味地打量着他。
萧暥心中微微一震,这人莫非就是岛主?
而且,这个人他还认识!
沙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