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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村民们没啥夜间活动,又忙碌一天,躺炕上倒头就睡。

韩发白日里跑了十几里路,这让常年不劳作的他浑身酸痛,搽完药酒就睡下了。

鼾声震耳,齐大妮怎么都睡不着。

翻来覆去,跟身上有跳蚤似的。

吴道士的话宛如跗骨之蛆,时时刻刻在她耳畔回荡,教她胆战心惊,不敢闭眼。

瞪了眼旁边的老头子,齐大妮翻了个身,面朝外。

月色朦胧,沙沙作响的树叶在糯米纸上落下暗影。

齐大妮捶了捶胸口,余光瞥见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从窗下升起。

越飘越高,越来越大。

整面窗子被黑影遮得严实,一丝月光透不进来。

齐大妮眼前黑洞洞,整个瞳孔都被那黑影占据。

“呜——”

阴森森的号呼响起,好似索命的厉鬼,拉扯着齐大妮的灵魂。

“啊!”

韩发惊醒,同样发现了窗户上的黑影,浑身抖成了筛子。

凄厉的号呼还在继续。

齐大妮直往被子里钻,奈何力气没韩发大,只抢到一个被角。

顾头不顾腚,把头埋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冤有头债有主,当初都是韩发的主意,你要索命就找他,别来找我啊!”

“还有榆哥儿,都是老三媳妇让我做的,老二得罪了县里的贵人,

我也是没法子,不得已而为之啊!”

齐大妮快要吓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号呼总算停下。

韩发掀开被子往外看,却发现那黑影直挺挺立在炕前。

看不清模样,张牙舞爪地嘶吼。

“啊!”

韩发和齐大妮发出惨叫,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黑影在黑暗中扭了两下,消弭无踪。

韩榆从茅房出来,边整理衣裳边哼着不成曲的调子。

月明如水,照不见眼睫阴翳下的眸子。

慢悠悠地绕到屋前,欲回西屋,却撞上一堵人墙。

借着月色,韩榆看清来人的脸:“二哥?”

韩松立在黄瓜架下:“怎么现在才出来?”

韩榆揉了揉肚子,不好意思地笑道:“才出来,肚子又疼了。”

“可有大碍?”见韩榆摇头,韩松兀自猜测,“怕是吃坏了东西。”

韩榆攥上韩松的衣袖:“没事了,二哥咱们赶紧回,蚊子咬了我一身包,痒死了都快。”

韩松从善如流地迈开步子。

到门口,韩松视线落在韩榆的布鞋上:“怎么沾了这么多泥?”

韩宏晔在通往茅房的路上铺了干草,按理说不该如此。

韩榆左脚踩右脚后跟,又反过来,把脏兮兮的鞋子踢到墙角,就这么赤着足进屋。

“二哥你可别提了,一提这个我就一肚子气!”

韩榆坐在小木凳上,用巾帕擦脚,气呼呼地说:“夜里头乌漆嘛黑的,我都看不见路,不小心走偏了,两只脚都陷进泥里去了。”

“我只带了这么一双鞋回来,怕是要穿着湿鞋子去镇上。”

韩树拍拍韩榆的脑袋,处于变声期的沙哑嗓音带着温和与包容:“明儿早上放在太阳底下晒,一定能干。”

韩榆被他拍得脖子一缩,团成一只小球,笑着应好。

韩松无情打断这对堂

兄弟的亲情互动:“上炕,灭油灯了。”

“好!”

“二哥等我一下!”

韩榆把脏兮兮的巾帕扔木盆里,一骨碌钻进被子里。

韩松睨他一眼,沉默着灭油灯,又沉默着躺下。

兄弟三个在炕上排排躺,在这安宁静谧的房间里,呼吸逐渐绵长。

次日,韩榆晨起背书。

夹着书出来,发现他的布鞋已被擦得干干净净,放在石墩子上晾晒。

韩榆动了动藏在不合脚布鞋里的脚趾,坐在檐下放声诵读。

不多时,外面响起韩松的声音。

韩榆背完两篇文章,跑出去迎接进山捡柴火的大哥二哥。

门外,韩树韩松在同包老太太说话。

包老太太捧着碗说:“你家稍微远点,听不到也正常,你奶叫得可恐怖,我小重孙都被她吓哭了。”

韩松肩头稳稳背着一竹篓的柴火,声线清冽:“包婆婆可还记得我奶是什么时候魇着的?”

韩榆呼吸一滞,手指扣紧门框。

在他提着一颗心的时候,包老太太呼啦喝一口粥:“这我哪知道,反正深更半夜了。”

韩榆踢了下门槛,心下大安。

一抬头,对上韩松深沉的眸子。

韩榆嘴角绽开一抹笑:“大哥二哥回来了?”

韩树笑:“是呢,回来了。”

韩松又同包老太太说了两句,进门后把柴火堆放到灶塘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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