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1/2页)

“我实在担心小十格格是否安好,但这等内眷纠纷不宜宣之于口,旁敲侧击询问大阿哥,他也是一问三不知。只好请托大阿哥,准我亲自前来看看。我孤身一人来见小十格格,未免奇怪,遂特地拉上了兄长一起。”

大阿哥心知肚明容淖未来的额驸,会在这兄弟中二选一。

如今五公主的婚事已然定下,下一个便该轮到容淖这六公主。揣度着上面那位的意思,也到能让他们见面的时候了,便知会大福晋前去安排。

大福晋是个妥帖人,特地让太监悄悄把这兄弟两引到既能近处俯瞰客院,又不惊动冲撞内眷的荒芜山亭去。

谁知百密一疏,忽略了容淖喜静,专爱挑拣偏僻地方去。

两厢碰个正着。

恭格喇布坦相貌肖似其兄,生得硬朗威武,令人望之生畏。因而,言辞间的小意卑微越发被凸显分明,他如同被驯化的狼,压抑滞郁,打量着驯兽人的眼色行事,全无其兄的锐气锋芒。

驯服他的皮鞭,正是以愧疚与残缺织成的。

康熙二十八年的种痘所里,藏匿的那只罪恶大手,拨乱太多人的人生轨迹了。

容淖心念一动,掩在阔袖下的手攥紧,暂且把和策棱的‘仇怨’抛诸脑后,默了默,抬眸状似云淡风轻对恭格喇布坦道,“骑都尉,你还是与众人一般,唤我六公主为好。”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是一场早已过去的意外罢了。你于我,我于你,都不特别。”

意外。

不特别。

过去了。

恭格喇布坦与策棱反应过容淖突然道出的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后,同时一愣,面色各异。

恭格喇布坦不敢置信,猛地上前两步,紧盯容淖面容,颤着嗓子,“你……不再怪我了?”

“我清楚记得,我从未对你诉过介怀怨恨。倒是你自己,应该没少借由愧对于我之名,任由残缺的卑怯困束吧。”

容淖目光坦坦荡荡,落在恭格喇布坦方才激动迈步时,微跛的右腿上,直截了当道,“我不耐烦给你当幌子,料想你再无用,也不至于浑身上下的出彩处,只系于这条腿上。”

容淖这番话,直白犀利,以摧古拉朽之势,分崩离析了恭格喇布坦多年来困束自我的围城。

没错。

他过不去的坎,从来都不是毁了一个女子的容貌,而是自身的残缺。

既怯于承认,更怯于面对。

多年来,他注意行走姿势,以免露出跛脚丑态。身边众人更是闭口不提他的腿,似乎全然是把他当做正常人看待。

可,未曾正视缺陷,又何谈坦然对待优点。

——他的出彩处不在腿上。

这般简单的道理,从未有人直白对他讲过,他也未曾想明白过。

庸人自扰十多年,一朝被点破的恭格喇布坦明显失态,愣在原处,面上表情似哭又似笑,扭曲狰狞。

策棱微不可察叹息一声,轻拍恭格喇布坦的肩,目中是惊诧的复杂。

为一母同胞的弟弟,更为眼前这个把小气与豁达兼具一身的矛盾小姑娘。

策棱破天荒头一遭,不再避讳规矩,目光直视少女容颜。

世人都说六公主毁了容,整日妆饰斜红花钿遮丑。

可旧时兴盛几朝的斜红妆,因如晓霞将散,又叫‘晓霞妆’,本就起于伤痕,形似伤痕。当年魏宫诸人,面无伤痕,却痴迷用胭脂仿画斜红者,不知凡几。

少女面庞白皙如玉,颊边点缀一道弯月斜红,一红一白,分明是——极致的对比,极致的姝丽。

策棱眼神悄无声息染上炽热,容淖若有所感抬头。

在视线即将被捕捉那一瞬,策棱蓦然狼狈转眸避开,佯咳一声,故作掩饰胡乱夸道,“公主高义,你的出彩处,同样不在于面容。”

“哦。”容淖本还思绪纷杂,一听这话,顿时冷下脸,“你在暗指我丑?”

这熟悉的针锋相对态度,策棱毫不怀疑,自己肯定又被记了一笔。

策棱满腔感慨连并那一丝异样,同时一扫而空,并打心眼里由衷升起一道委屈疑问。

同样的话,容淖说给恭格喇布坦,那叫激励。

他礼尚往来照搬说给容淖听,为何就成了暗讽?

策棱想不明白,只好咬牙否认,“……不是。”

“呵。”容淖冷笑。

策棱眉心一跳,硬邦邦补救道,“确为实言,公主面容甚美。”

“甚美,而非完美。”容淖面无表情挑茬,“你且说说,我的脸何处尚有不足。”

策棱闻言,微怔。

一支画笔自发浮于脑中,莫名描摹出了先前那惊鸿一瞥。

少女的眼眉五官,无一处不勾勒着惊心动魄的艳丽。

没有任何不足之处。

或说成,自他的眼,挑不出任何不足。

一股热气直冲耳根,策棱还未理清这股诡异情绪的由来,便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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