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个行军长史!但要不要调他回来,在东宫陪弘儿两年呢?”
“陪弘儿两年?”武氏问道:“陛下这是为了?”
“给弘儿增添一臂!”李治道:“也与天家添些情分,而且他还尚未娶妻,到时在长安赐婚,生下孩子,再出去带兵也不迟!”
“这倒也是!不过他才刚刚就任行军长史,最好过两年再调回长安!”武氏点了点头,她已经明白了丈夫的意思,王文佐现在才三十出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至少还能当二十年的大将,又深得太子的信任,是很好的托付之人。像这样的人才,应该通过联姻和长安的贵族生活将其纳入统治集团内部,才能放心大用。
“也是,那就过两年吧!”李治笑道:“还有一件事情,薛仁贵已经抵达陇右,他前两日回书来,信中说对吐蕃人不可速取,须得缓图!想不到这位三箭下天山的飞将,也有如此谨慎的时候!”
“薛将军知道谨慎,这也是国之幸事!”武氏笑道:“不过陛下您真的打算对吐蕃人用兵?”
“嗯!”李治点了点头:“青海不守,陇右不宁;陇右不守,不但关中动荡,安西失联,而且北狄与西戎相连,大唐便再无宁日。龙朔三年寡人未曾出兵不过是因为辽东有事力有未逮,如今高句丽已灭,朝廷可以从东边抽出一臂,自然要大举出兵,给吐蕃人一点颜色看看!”
“是呀,吐蕃人这些年虽然表面上还恭顺,但在西川和青海都动作很大,坐实小视不得!”
“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群蛮夷罢了!”李治笑了笑:“对了,过几日便是牡丹花期,我等便去一趟洛阳如何?”
“洛阳?”武氏眼睛一亮,笑道:“那甚好,妾身还想去洛阳寺院布施一番,想不到陛下便先说出来了!”
扬州。
日出之前,狗儿从同伴们共享的房顶小屋中醒来。
狗儿总是第一个醒来,和同伴们一起挤在毯子下温暖舒适,他能听见他们轻微的呼吸,他翻过身坐起摸索,猫儿睡意朦胧的抱怨了一句,然后裹着毯子背过身去。外间的寒气让狗儿赤裸的身体起了鸡皮疙瘩,他在黑暗中迅速穿上衣服,在系腰带的时候,他听到猫儿的声音:“阿狗,帮个忙,把我的衣服给我!”
狗儿将衣服取来,猫儿在毯子底下扭动着钻进衣服,然后才爬出毯子。还在睡梦中的同伴们迷迷糊糊的威胁这两个打扰他们睡眠的家伙。
等他们两个爬下连通屋顶阁楼的梯子,大人们已经上了屋后水渠中的小舟,和每天早上一样,大人大呼小叫,让少年们动作快一些。狗儿的任务是解开柱子上的绳索,将绳索丢给船上的猫儿,然后用力将船推离码头,同时大人则努力撑篙。当船离开码头,狗儿则奋力一跃,跳上甲板。
在那之后的相当长时间,少年们都无所事事,他们的力气还太小,不足以划桨撑杆,只能坐在甲板上打哈切。任由船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前进,经由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小水渠。破晓前的天空呈现出粉红与湛蓝,空气中有刺鼻的咸味(当时的扬州距离海岸线很近),这预示着未来将是一个好天气。
小船顺着长渠驶入一条小河,然后是茂密的芦苇丛,当她再次穿出芦苇丛,就已经进入了长江。当时的长江入海口比现代要更深入内陆的多,扬州附近的江面也比现代要宽阔得多。大人们升起一面芦帆,驾驶着小船向远处的一个沙洲驶去。
走私者
作为当时最大的海外贸易港口之一,扬州每年都会有数千条各种各样的船只前来,这些船只带来了各色各样的人,不过他们来这里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财富。所以扬州人并不在意与陌生人交易,只要这些人肯付钱,自小狗儿就听大人们说过这样的话——掏粪佬的铜钱不臭,卖花郎的钱也不香。
扬州人这种豁达的态度无疑影响了这座城市,与位于蜀岗之上的子城不同的是,位于蜀岗之下平地的贸易区就比较简陋、粗糙和肮脏,也更为嘈杂。这里虽然也像长安洛阳那样划分为若干里坊,但并没有那么多坊墙,夜间也没有严格的宵禁。来自各地的水手商人挤在码头和街道中间,招待别人,并寻找猎物。
走遍整个扬州,狗儿最喜欢这里。他喜欢嘈杂,喜欢奇异的气味,喜欢看那些船趁晚潮抵达,看那些船出发。她也喜欢水手们:喧闹的河北人嗓音宏亮,胡须浓密;身材消瘦的江西人斤斤计较,试图压低对手的价格;闽越人身上都有刺青,用难以听懂的话语喃喃咒骂;还有来自海外的南方蛮子,皮肤如柚木般乌黑光滑,鼻孔大、嘴唇厚,就好像酒肆里说的昆仑奴,他们的狭长船上桅杆高耸,船帆是用树叶编成,是跨越重洋而来。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船只和水手都能来到扬州城内,依照规矩,只有押蕃舶使的官吏们允许的海外商贾才能来到扬州城做生意,同时他们还要缴纳不菲的税赋,并向相关的官员献上礼物。或者为了逃避税赋和官吏的勒索,或者因为他们的生意不那么能见得了光,许多商贾干脆在扬州附近的某个荒凉的沙洲或岛屿进行交易,尽管官府没少派出巡船清剿,将其叱之为海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