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以退为进?
卫驰笑一下,似在自嘲,什么时候开始,他竟也需要揣测起她的心思来了?
卫驰嘴角一撇,应了声“好。”
本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自可以一口答应下来。
“天亮之前,地洞里的官银便可全部搬出,将数目记好,不得丝毫错漏。”
说完顿一下,又道:“待官银数目清点完毕,若无差错,我再应你一件事情。”
沈鸢愣了一下,对突如其来的承诺感到意外,只重重点了点头,而后如其他近卫一般,郑重回了他一声“是”,以示决心。
话说出口,又觉这般作态未免显得太过生疏,琥珀色的眼波流转,待确定左右无人看见,只仰头垫起脚尖,温软的唇轻触一下男人下颌:“多谢将军。”
……
天蒙蒙亮时,地洞中的官银终于全部搬出,沈鸢清点完最后一批官银的数量,记好数目,终是在厚厚一摞的宣纸上写下了最终数目:十六万两。
加上先前寺中佛堂内搜到的那一万两,一共便是十七万两。
这个数目,沈鸢没再重新核对,因其数目和她手中那部分账簿所记,如出一辙。崔默自己的两万两,加上原本属于二皇子萧彦的十五万两,一共十七万两,和眼前所记数目分毫不差。
原以为二皇子追杀崔默只是因为账簿,没想还有这一部分的原因。这本是他们内斗之事,却没想阴差阳错之下,这笔银子又回到镇北军手中,崔默自己则死在二皇子人的手下,也算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沈鸢将手中厚厚一摞的宣纸收好,依她手中那部分账册数目来看,还余下两笔银子,一笔两万两,一笔三万两,只是眼下尚不知落入何人之手。眼前的银子,自然可解军中燃眉之急,余下为寻到的官银数量虽不多,但直觉告诉她,其二人姓名,必然十分重要,否则崔默也不会将那部分账簿另外藏起。若能及时找到那部分账簿,核对上姓名,或许能有重大发现也不一定。
……
日升朝霞,流云舒卷。
银子数目已清点完毕,从营中抽调来的镇北军精锐也已到达,段奚在前开路,镇北军精锐环护左右,一行人马加上几十箱的官银,浩浩荡荡地往上京方panpan向而去。
迦叶寺距京郊军营本不算远,且是返回镇北军自己的驻扎之地,这一带各处都有他们的人,还是这样的阵仗,官银的安全自不在话下,别说觊觎之心,就是看,都无人敢多看几眼。
卫驰故意将阵仗弄得如此之大,并非是怕路上会出变故,四周不知有多少人的眼线正盯着这一路官银,是想借此放出风声,告诉这些人,他的决心和立场。
沈鸢坐的马车行在队伍正中,昨晚彻夜未眠,直到最后一个箱子抬出来,也未寻到任何账簿的下落。她抬手撩起车帘一角,往外张望,只远远看见不远处身姿挺拔,坐于马上的男人背影。
不知何时,他已将靛蓝锦袍换下,穿了笔挺的军服在身。自昨晚命令她记好数目,不得有错之后,直到离开迦叶寺,她坐上马车之前,他便一直忙碌,再没和她说过话。
此时就这么不近不远地走着,说不看见他,他又偏生在距离马车不远处走着,若说想看见他,他又面若冰霜,不言不语。
车帘放下,目光收回,沈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昨晚彻夜未眠,眼下已是在强撑精神。知道他们此行是返回军营,而非入城,沈鸢坐在车内,一时竟不知自己准备去往何处,也未得机会开口问过卫驰。
沈鸢抬手揉了揉惺忪睡眼,她不如军中之人能熬,只将头靠在车内软垫上,思绪放空,阖眼沉沉入睡。
车外,卫驰侧头,往左后方瞥了一眼,知道她在看他,没有回头,只目视前方,打马缓行。
日头高升,日影移动。京郊军营距迦叶寺并不算远,只因银子数量太大,所以行程快不起来。行程过半,卫驰已从队伍中间行至最前,段奚被他派了打头先行开路,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段奚已去而复返,回来时面上神色也不如去时自在,看着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似是信笺。
段奚一扯缰绳,调转马头,行到卫驰右后方:“禀将军,前方有所发现。”
卫驰早看到他手里捏着的信笺,这一路浩浩荡荡,京中的人早收了消息,反应速度倒比他料想得要快:“什么人?”
“户部侍郎,陈永年。”段奚如实道,说完呈上信封,“在前等候的自称是陈府家丁,未说明来意,只托我给你送封信。”
卫驰了然,他早就知道陈永年是萧彦的人,只是没想到萧彦会第一个派他出来。以这几次打得交道来看,陈永年此人既无勇也无谋,除了眼下户部无人,他碰巧担了个侍郎之职以外,身上并无可取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