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看望”他时,萧穆一面以兄弟情深,不舍兄长为由,再次表达忠心,一面又以父皇偏心,二皇兄才是皇位最合适之人为由,煽风点火。终是换来了萧彦的信任,勾起他不甘的欲望。
萧彦并非不知萧穆利用之心,只是在他眼中,萧穆始终是幼时那个没用的东西,遇事只知道躲和哭。即便如今他并非全然真心帮扶于他,但只要此番短暂利用,待得手之后,再将其除之便可。
两人各怀心思,然萧彦尚在软禁之中,毕竟身处于下风,只得将调动私兵的令牌交予萧穆,两人合力制定出一套计划,意在正月十六祭礼之时动手。祭礼当天,随行禁卫主要排布在赤霞山山顶的祭坛周围,皇帝为显诚心,会亲自登上祭祀,萧穆和太子届时随行,而赤霞山上道路多变,萧穆已提前弄清登山路线,只需届时透露出去,制造一场混乱,届时所有兵力必都护在皇帝左右,太子那里就很好得手了。
眼下他虽还不是太子的对手,但只要祭礼之时,将其除之,余下一切便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有救驾之功,而萧彦只有谋反和残害太子之心,罪责有人来背,功劳由他来领。
借刀杀人这一招,屡试不爽。
不过此计划看似完美,实则却还有许多不可控的地方,萧彦并不是他最担心的一环,皆是随行的禁卫只也有萧彦亲信,行动难度并不算大,他有八成把握,这也不是他所担心的一环。
他最担心的一环在镇北军,知道镇北军除驻扎在京郊的人马外,还有众多耳目分布京中各处,卫驰此人,他确实是有几分怵的。
不过他的目标只在太子,并非皇帝,镇北军自有保护皇帝的职责,动手铲除太子,待那边镇北军反应过来之时,人早已死绝了。
祭礼之事已安排妥当,萧穆回了回神,看向流云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流云怔一下,知道主子所言的“那边”指得是白鹤镇的情况,沈姑娘尚在那里,主子在办事之余还不忘关注那边的动况。
“回殿下的话,东南民巷周围,始终有镇北军中的人守护四周,我们的人无法靠近,主子不必挂心,沈姑娘的安危自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萧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其实他想知道的,并非沈鸢安危,而是她在那日听完他的一番话后,有何反应。听流云如此作答,他便知收效甚微。明明如今他已权力在握,在朝中地位相比之前也好了太多,可为何阿鸢却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其实此番沈明志的调令,是太子一力促成,此事他也知晓,却并未出手干涉,沛城离上京不远,气候民风皆与上京相差不大,且沛城富饶,在那为官想做出成绩不难。
太子的用意十分明显,待风头过去,再找机会将沈明志调回上京,留在手下办事。他知道沈明志是太子门下,却没有出手阻挠,反正太子没有几日可活,待风头过去,他一样可以找理由将沈明志调回,届时便是他门下之人,可以为他所用。
萧穆眯了眯眼,好在她和卫驰之间已绝无可能,只消再过些时日,待正月十六之后,待他将太子和萧彦一并除掉之后,阿鸢便是他的人了,也只能是他的人了。
“守在白鹤镇的人不必撤回来,继续留在那里便是。”萧穆冷声道。
流云张了张口,几经思虑,开口道:“属下有一言,想劝谏主子。”
萧穆看着她,已然猜到她想说什么:“不必多言,退下吧。”
流云没动,到底没有忍住,冒着被责罚的风险还是想将心里话说出来:“主子年后便可得陛下赐婚,届时若能迎娶家世显著的女子为正妃,必然能有所助益。”
他们派去白鹤镇的人不少,且各个都身手敏捷,是主子心腹,赤霞山一行,事关重大,若能将人手抽调回身边,不说胜算能大许多,但起码会更有把握。
萧穆静静听着,道理他何尝不知,其实流云说得也对,沈鸢是他的人,但未必需坐正妃的位子,给个侧妃之位也未尝不可,只要能将人拴在身边即可。
流云看着三皇子晦暗不明的目光,知道三殿下一直对沈鸢念念不忘,故继续开口道:“沈姑娘的心不在主子身上,主子如此为她,根本于自己无益啊。”
“够了!”萧穆厉声打断,“无需多言,退下办事。”
流云跟随三皇子多年,少见其如此恼怒,知道自己今日之举僭越,没敢再说,只双手抱拳,躬身退下。
月影朦胧,霜风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