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以令尹贾吉为首,获悉国书内容,皆是面色阴沉,怒火中烧。
“晋侯欺人太甚!”
“五十城,竟也敢提。”
“还要向越国谈和?”
“岂有此理!”
“休想!”
正如越国氏族不愿与楚休战,楚国氏族想到要向越国低头,无不火冒三丈,完全不能接受。
“继续战!”
“齐国怯懦,楚人从不畏战。”
“晋侯侥幸灭郑,便盛气凌人,忘乎所以。楚人何曾这般受辱?”楚国刑令愤然道。他不能接受晋侯的条件,更不愿向越国求和。
氏族们愤愤不平,楚项始终一言不发。
愤慨的声音充斥在大帐内,他充耳不闻,而是压低目光凝视竹简上的文字,似要透过遒劲的笔墨看清运笔之人。
晋侯,侯伯。
林珩!
他猛然攥紧右手,握拳击向桌面。
砰地一声,吵嚷戛然而止。
“事已至此,争论毫无意义。”楚项抬起头,目光扫视众人,沉声道,“数日鏖战,局势如何,诸君心知肚明。齐国一心休战,晋侯咄咄逼人,越与楚不死不休,再战于楚不利。”
帐内陷入长久沉默。
楚项分析透彻,话中有理有据。
众人十分明白,继续打下去,楚国毫无胜算,只是仍不甘心。
不甘心退让,尤其是向宿敌低头。
自楚共公问鼎于天子,楚国雄霸南境,数百年来傲视群雄。何曾如今日这般受辱,近乎被逼入绝境。
“君上,晋侯野心勃勃,臣恐今此退让,遗祸无穷。”贾吉道出心中担忧。
楚国疆域广阔,吞并的邻国不下十数。五十城不是拿不出来,而是必须考虑割让的后果。
“我知。”
林珩和楚煜能想到的方面,楚项同样不会忽略。但他别无选择,权衡利弊,必须先从战场脱身,方能再论以后。
“局面对我国不利,但我军并未真正落败,不必轻易退让。况晋侯条件太过苛刻,就算齐人一心求和,也不会点头答应。”楚项单手覆上竹简,沉声道。
听闻此言,氏族们低声议论,接连点头。
“晋侯虽言再战,未必不是虚张声势。”楚项继续道,“数日交锋,将士以命换名。晋军偶占上风,损失同样不小。继续打下去,晋又能撑多久?西境诸侯当真一条心?”
“君上所言甚是。”鹄离出言附和。
其余氏族也纷纷点头。
“晋侯既然要谈,那就好好地谈上一谈。天明派人过营,告知晋侯,寡人知其意,邀其军前一会。”
楚项合拢竹简,挺直脊背,一字一句缓慢出口。身后的屏风上,一头睚眦足踏血河,凶横狰狞,似要择人而噬。
天公作美。
清晨时分,云销雨霁。
持续数日的雨水告一段落,乌云飞散,湛蓝晴空一碧如洗。
风变得更冷,呼啸刮过旷野,薄冰铺上水面,自河畔向河心延伸。站在河畔向下望,相隔透明的冰层,水流奔腾不息。
冰层未合拢处,时而能见鱼群出没,飞溅起大片水花,跳跃蓬勃的生命力。
野河西岸的废墟内,残垣断壁披挂白霜,远远望去,浮动大片晶莹。
野河东岸,大军几度交锋的战场上,随处可见断裂的弓刀。淤泥踩踏后冻结,坑底遍布冻结的血痕。
四座营盘散落在战场两端,两两互为犄角,与敌方日夜对峙。
营地壁垒森严,数米高的瞭望楼拔地而起。甲士轮换登高,时刻警惕营外,不敢有片刻懈怠。
营门前高挂免战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