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废王私兵的标记,现今早已不存。
“我被钺所伤,伏兵出自废王麾下王师。这两枚箭簇有标记,除了废王私兵,无人能够伪造。还有,”他又拿出一枚铜牌,自废王休兵之后,此类铜牌再未现于世,“此乃伏兵身上所得,证实我无一句虚言!”
甲士的声音铿锵有力,城头众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姬超再次举起铜斧,目光扫视众人,紧接着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他高高抡起手臂,当场斩断废王的脖颈,单手抓起废王的头颅,任凭污浊的液体流淌。
“姬永大罪,十恶不赦。当斩首断肢,暴尸荒野,以祭亡魂!”
至此,众人终于明了,他为何做此打扮。
“昔天子初封天下,行祭祀,献人牲。每逢祭祀,王室诸侯皆麻衣木冠,执斧钺。后平王迁都,性好奢靡,再无此例。”赵弼目视前方,看着姬超的举动,眸光微闪。
“旧制。”林珩重复这两个字,见姬超达成夙愿,丢开废王的头颅,反手就要斩向自己的脖颈,立即出声阻止。
“且慢!”
伴随着话音,他抬起右臂,弩矢破风,精准击中了姬超手中的铜斧。
斧刃惊险擦过脖颈,划开了刺绣山川纹的衣领。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只见晋王驱车来至姬超身侧,看也不看废王的尸体,出言道:“死易,生难。废王错在先,君为复仇,情有可原。”
一番话落地,定下事情基调。
今日之后,王室注定名声扫地,在世人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想清楚后果,姬典和王子盛对视一眼,脸色变得灰败,彻底陷入绝望。
姬超自戕未成,被林珩拦下。
废王的头颅滚落在地,沾染残雪和黄沙。
人群再度分开,两名巫仆抬着巫老越众而出,身后跟随各国的巫,皆手持木杖和火把,沉默走向城下。
“停。”
来到废王的尸体前,巫老抬起手臂,队伍霎时停住。
巫仆放下矮榻,弯腰搀扶起巫老。后者却一把推开两人,双膝触地,以手掌支撑起身体,缓慢移向废王的头颅。
一步、两步、三步,眨眼可至的距离,他却耗费数倍时间。
四周寂静无声,无一人开口。唯有风过大地,呼啸阵阵。
终于,巫老一把抓住废王的头颅,高高举起,嘴里发出尖锐的声音:“祭!”
各国的巫分批走上前,举起木杖扎向地面。木杖下端穿透积雪嵌入土层,上端倚靠交叠,一层压着一层,架起一座锥形柴堆。
柴堆中空,上方横放几枚骨片,取自巫老脖颈上的骨链。
“点火。”
巫老一声令下,数只火把凌空抛出,落下时点燃柴堆。
明亮的火光自顶端向下延伸,吞噬木杖表面的纹理,烧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朔风卷动橘红色的焰舌,肆意摇曳。
爆裂声中,火光映亮巫老的脸庞,大片的红充斥视野。
城头上的贵族见此一幕,大多不明就里。年长的的王室成员短暂疑惑,随即灵光一现,意识到巫老要做什么,登时惊得魂飞魄散。
“陛下,阻止他,万万不可行!”
可惜提醒慢了一步。
火焰攀至顶点,浓烟滚滚,随风扩散。
巫老坐直身体,双手高举废王的头颅,面朝烈火唱诵巫言。
迥异于以往的祭词,这种语言更加古老,仅在巫族内部传承。自从巫族衰败,世间仅一人能懂。
语言陌生,旋律诡谲,似在歌唱,又似在尖嚎。
百名巫围着篝火起舞,振臂踏足,俯拜大地,仰望苍穹,动作异常简单,却充满了力度,如同雕刻在岩画上的古老先民。
“祭!”
巫老的声音变调,几名年迈的巫走出队列,一人走向姬超,拾起掉落在他脚下的铜斧。另有四人拖过失去头颅的尸体。
“斩!”
尖锐的声音刺透狂风,回荡在旷野中。
青光划过,巫们以人牲献祭,完成最古老的仪式。
先是四肢,再是躯干,最后是头颅。
巫们再次起舞,围绕着烈焰飞旋跳跃,引得火舌飞蹿,有生命一般,似要吞噬周遭的一切。
古老的祭词接近尾声,巫老猛然抬起头,凝视熊熊燃烧的烈火,表情扭曲,嘴角凝出一抹冰冷诡异的笑。
“平王害穆王,篡权夺位。废王害兄弟,王权不正。”
“穆王之后,王座之上再无正统。”
这番话一出,举众哗然。
废王的种种行径虽使王族名声扫地,王权暂未崩塌,上京犹能苟延残喘。巫老当众揭穿平王篡权,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无奇迹发生,延续数百年的王朝势必轰然倒塌,再也回天乏术。
正是清楚这一点,王室成员陷入恐慌,纷纷看向姬典,却发现他全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