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没有落下,熊蒙叫来主簿,道:“带去隔壁录供。”
“诺。”
主簿准备好竹简和笔墨,两名壮奴上前解开绳索,一左一右抓住中年人的手臂,将他拖出了暗室。
血痕在地面延伸,最终消失在门后。
熊蒙手持长鞭走向第二个探子,还命人烧红烙铁,威胁道:“再不说,可就没有机会了。”
鞭声在暗牢内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凄厉的惨叫。
这场审讯持续到傍晚,牢房里的探子生不如死,被拖出来时几乎看不出人形。
记录口供的竹简装满三只木箱,犹带着血腥味。熊蒙换过衣袍,亲自带人将口供送入宫,当面交给楚煜。
时至黄昏,宫内已经掌灯。
青烟袅袅,清香浸染殿内。
猛虎盘踞屏风之上,楚煜坐在案后,领口松散,长发挽过右肩,耳上的玉环浮现微光。极致的黑,血般的红,绚丽到几近刺目。
“公子,口供全在此处。”熊蒙送上竹简,小心窥一眼屏风前的公子,便闭口不再多言。
箱盖打开,楚煜拿起一卷口供,一目十行扫过,发出一声冷笑。
“果然。”
梁氏胆大包天,宗室内也有人吃里扒外。
“父君遇刺,我再身亡,两位叔父最有嫌疑。勾结上京盖棺定论,自能得偿所愿。”楚煜放下竹简,随手又拿起一卷。当他看到国太夫人下毒一事有宗室参与,心中已无波澜,“季父出言挑拨,大概没料自己也被算计。越室有大才,竟骗过了父君的眼睛。”
他的语气辨不出喜怒,熊蒙却缩了缩脖子,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楚煜动作极快,片刻翻过一箱口供,随即打开第二箱。
看到他拿起的竹简,想到那上面记载着什么,熊蒙迅速低下头,尽可能减少存在感。
竹简展开,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其后归于沉寂。
良久,楚煜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令熊蒙心头一震:“袁氏?”
熊蒙不敢抬头,硬着头皮开口:“探子供称袁氏败于梁氏,君上未能相帮,又拒为公子纳袁氏女,族内怨怼许久。暗中同宗室勾结,子女为聘。”
楚煜丢开竹简,目光移向铜灯,瞳孔中映出一抹焰光。想到越侯前番所言,他垂下眼帘,嘴角上翘,不染分毫情感。
“难怪。”
熊蒙听得真切,却一个字不敢多问。
楚煜挥手命他退下,独自留在殿内翻阅竹简。
“仆告退。”
熊蒙退出殿门,在门扉合拢之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灯光下,公子煜侧身而坐,单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翻开竹简,他似乎在笑。
背影落在屏风上,随着跳跃的灯光持续拉长,覆盖屏风上雕刻的兽纹。猛虎被暗影笼罩,倏而有光影掠过,双眼凶戾,昂首咆哮,似要择人而噬。
熊蒙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迅速收回目光,急匆匆迈下台阶,再不敢多看一眼。
他离开不久,芳华殿内史廖幸出现在东殿,口称袁夫人相请。
“夫人言有事同公子相商。”廖幸年过而立,面相肖似弱冠,生得唇红齿白,面若好女。
“何事?”楚煜斜靠在案边,单手撑着下巴,没有转头,甚至没有看廖幸一眼。
内史心有不满,低头压下不悦,口中道:“仆不知。”
“不知?”楚煜终于移过视线,懒洋洋地看向廖幸,一只手提起刀笔,玉雕的笔杆在指间翻转。
“仆确不知。”廖幸语调平板。
“母亲的知心人,外大父特地送入宫,该是七窍玲珑才对。”楚煜施施然站起身,一句话惊出内史全身冷汗。
他惊悸地抬起头,试图以愤怒掩饰心虚:“公子何出此言?”
楚煜笑了笑,一步步走向内史。
随着两人距离接近,廖幸望见他的面容,眼底短暂浮现痴迷,旋即被恐惧取代。
“自作聪明。”
四个字落地,锋利的刀笔刺入廖幸左眼,鲜血瞬间涌出。
廖幸先觉震惊,其后才被剧痛笼罩。他捂着眼睛倒在地上,鲜血溢出指缝,滑过手背,浸湿他的袖摆。
“梁氏没了,大母避于暗室,袁氏愈发不老实。”楚煜手持染血的刀笔,踩上廖幸的头,履底碾压,语气森冷,嘴角却挂着笑纹,令人遍体生寒。
廖幸无法抬头,脸被挤压变形,鼻骨一阵酸楚,随时将要断裂。
“公、公子,女,袁氏女……”他支吾开口,试图将话说清楚。
“袁氏女?”楚煜挑了下眉,移开半步。
为了保命,廖幸顾不得身上剧痛,捂着仍在流血的眼睛匍匐在地,将所知和盘托出。
“夫人召族女入宫,殿内已有准备。”
“准备?”
“助兴之物。”廖幸趴在地上,惊惧交加,抖如筛糠。
楚煜立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