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逃不开。
她的母亲在君涧清出生那年生病去世,过了两年,和母亲感情一向很好的父亲也撒手人寰。
这世间独留她和自己的女儿。
但后来,她也支撑不下去了。
于是一场大火,将她彻底吞没,知情的人都说母亲本是想拉君朝德一起死的。
可君涧清知道,最终她的选择和殉情无关,母亲怕那男人脏了她一人的黄泉路。
所以她选择一人赴死。
大火灼热滚烫,却清洗她的灵魂。
“他用名和利、钱和权禁锢着我母亲,让她成为了一个终日郁郁寡欢的金丝雀,君氏的主宅很大,可被困在这里的母亲的世界却很小。”
“又或者,她自己也难以走出来。”否则不会选择这么决绝的方式。
曾经陷入热恋的感情是真的,大约当时确实美好吧,才显得后来那么丑陋。
前后的对比才让人肝肠寸断。
程颜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心疼的不得了。
君涧清倒很平静,笑了笑说:“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母亲也很关心我,即使有专门的佣人在,她也彻夜不眠地照顾我。只是后来,她能保持情绪平静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就算有心,她也没有余力顾及我。但我都理解。”
母亲并不是不爱她,她只是连她自己都顾不了了。
“曾经的母亲才华横溢,也是傲然立于枝头的寒梅,可是……”
她轻叹口气,声音几不可闻。
“骄傲明艳的花不再绽放,在下一个寒冬来临之前就已经凋零。”
如果母亲最后的选择能让她自己解脱,那么君涧清就并不痛苦。
“至于那个男人,”君涧清冷冷道,“我是他婚姻失败和深情变笑话自打脸的遗留品,他们感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怎么管我了,后来我母亲去世,他就更是恨不得我滚远点。年纪越来越大,见我越来越不顺眼,又想要私生子了。”
“可惜啊,这个男人他有弱/精症。”君涧清道,“不过即使是弱/精症不也有了我吗?所以还是有造私生子风险的,既然我知道这个事情了,自然要帮自己一把把风险降为0。”
程颜忍不住问:“那时候你多大?”
“十四岁。”
程颜说:“我们君总小小年纪就很聪明!”
君涧清勾了勾唇,“我现在真不伤心了,都过去了。”
想解脱的人已经解脱了。
该死的人也已经死了。
而她,也有心爱的人在身旁。
君涧清说:“所以那些过往并不能影响我什么,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不许撒谎隐瞒我。”
程颜重重点头,认真道:“我记下了。”
保证完,她又忍不住倾身环住君涧清,下巴放在她的肩上,闷声道:“君涧清,我会努力一直陪在你身边,很认真很认真地喜欢你的。”
君涧清抱上她的背,闻言说:“努力?不该是一定吗?”
“因为一直陪在你身边,是一件我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对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我都会全力以赴,所以在执行这件事的过程中,需要一直努力。”程颜闭上眼睛,嘴巴一张一合给出解释,这次没有什么甜言蜜语,都是她心底想说的话。
脸上有些凉,好像有什么融化了。
程颜缓缓睁开眼睛,雪花飘落,一片雪白落在她的眼睛上,她眨了下眼睛,雪花融化,沾湿了睫毛。
“——但我想听你说一定。”
与雪花一同落入眼中的,还有君涧清亲昵的要求。
“君涧清,下雪了。”
“哪里?嗯?我感受到了。”
拥抱分开,程颜和君涧清肩并肩站在一起,仰头看天上飘落的雪花。
程颜伸出掌心,几秒后,掌心上飘来几片雪花,但在接触肌肤的下一秒开始融化。
降落在掌心的雪花越来越美丽。
程颜弯了下唇:“今年的雪好漂亮。”
从没有认真赏过雪的君涧清也学着她的动作,伸出手掌接了一捧雪,看着晶莹的雪花在掌心缓缓消失,化作另一种方式存在。
她用指腹轻轻摁了一下上面压着的雪花,问:“这就是初雪吗?”
程颜点头:“对,是今年的初雪。可是天气预报一点也不准,明明显示的是明天才会有初雪降临。”
“你一直在关注?”
“对啊。”
两个人目光对视,“初雪”两个字勾起了她们共同的回忆,相交的目光开始变得缱绻温柔起来。
君涧清笑着开口问:“今天的初雪对你来说有意义吗?”
程颜斩钉截铁道:“有的。”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