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心里再急,面上也不能露出来。景渊压着性子,跟墨公子谈了好些往事,反复提起当年自己因对方受过的那些伤,遭过的那些难。见墨公子频频点头,并没有抛过脑后的意思,心中更是喜悦。
在这之后,他又多次表达了将女儿自小交给旁人养育的愧疚之情,还跟采薇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地点出洛千淮性格粗鄙,胸无点墨,亦未学过操持家里,以后要请墨公子多多担待等言语。
墨公子自从他们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影射洛千淮之时,面色便渐渐冷了下去。他耐着性子,一直听到了最后,先前那点子暗中报恩的心思,已经荡然无存。
还是茵茵看人准,说得也对。一切就按她说的来办,才最为妥贴。
墨公子身子到底虚弱,经不起久坐,坚持这么久已经难能为继。
他留下了纳采的礼单,叹气道:“此番乃是奉旨成婚,陛下钦命奉行古礼,一切从简——小婿纵使有心,亦是不敢抗命。”
“自是要遵从上意的。”景渊连连点点,只当对方是在谦虚而已。在他想来,所谓从简,也不过是各色礼物略少一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待将二人好生地送上马车之后,景渊的目光方才落在了安放在院门口,孤零零的盖着红布的一只箱笼之上。
那是方才襄侯虞楚带来的纳采礼。
那箱笼看着不小,就算其中装了十分之一的金玉宝器,也是一笔横材了。
他这般想着,便跟早就急不可耐的采薇一起,展开了手中的礼单。
山外青山
礼单很短,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迹工整,简单明了:
活雁一对。
景渊愣住了。采薇不愿相信,一把抢过了礼单,上上下下看了一回,发现除了这一项,真的再没别的了。
景渊这会儿已经回过味儿来了,也许是顾着陛下那边的猜忌,有些东西不好落在纸面上?
这个念头一起,立时便压抑不住。他三步并作两步,瞬间就跨到了被红布盖得严严实实的箱笼之前,满怀期望地用力一扯。
红布轻飘飘地被揭开,其中的内容显现出来。
那看起来方方正正的东西,只是一个竹编的笼子而已,里面躺着一对被捆了翅膀和脚的活雁,连嘴也被红布条扎得严严实实。
景渊和采薇不甘的眼神,跟活雁满是乞怜求活的目光对在一起,触发出了无奈的花火。
“好歹也是个侯爵,就一对雁……怎么好意思拿得出手?”采薇大失所望,自言自语道。
“罢了,只是纳采而已。”景渊迅速调整了心态:“重头戏在聘礼上,且莫抱怨了,以免因小失大。”
“对了,雁肉味美,今晚就炖上一只吃了吧。”他负手回了屋。
未央宫,承明殿内。
“陛下,丰安侯不肯回去,说一定要见到您……”焦作低眉顺眼地禀报道。
虞炟放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手腕,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还差一刻钟到申时,丰安侯已在外面候了两个时辰了。”“传他进来吧。”虞炟叹气道。
焦作应声退下,片刻之后王泰便入了殿,一张脸上再没了稚色,只剩阴沉。
他行了礼,待虞炟叫起后便迫不及待地道:“陛下,请您收回成命——那虞楚已经是个废人了,怎能与景大娘子相配?”
他的语气急切,便难免有些礼数不周,焦作皱眉欲发声,却被虞炟摆手止住了。
“襄侯再如何,也是先帝血脉,更是朕的晚辈。他要是都配不上那景大娘子,那谁又配得上,难不成是表兄你吗?”
王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乍一听闻景大娘子被赐婚,他心中便如焚如炙,一门心思只想着必须解除才好,至于那以后又要怎么办,他并没想过。
只是这会立在承明殿内,看见自家皇帝表弟那似笑非笑的神色,那热得跟炭团也似的心,忽地就冷了下来。
“是臣失言了。”他躬身道:“臣对景大娘子,并无淑女之思,只是因着先前救命之恩,这才对她的终身大事有所关注。”
“朕正是记得这一点,方才特意亲自下旨,为她许下这门好亲事。”虞炟淡声道:“不然一个掖庭丞的外室女,又有何资格嫁给皇室宗亲,担起侯夫人之位?”
“是臣误会了陛下的好意了。”王泰明白此事已无任何转机,多言无益,便换了话题:“家母近日时常惦念陛下,还说过些时日槐花开时,要做些您爱用的槐花饼送进宫来呢!”
虞炟的面上便带了笑意:“舅母的槐花饼清爽可口,朕确实时常念着。”
他说着,望向自家仅剩的表兄,叹了口气:“表兄长朕一岁,以后行事当更加周全,朕未来还多有倚仗之处,勿要令朕失望。”
他说到这里,满意地扫过王泰诚惶诚恐的模样,继续道:“朕已经为表兄择了一门亲事,是金家二房的嫡孙女,年方十二,已是温婉可人。你回去跟舅母知会一声,这便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