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想着,嘴角便浮出了一丝笑意,然后便听到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冷哼。
霍瑜抬起头,就见到了负着手,冷着脸的唐湛。
在他身边,跟着一个面覆黑巾的玄衣男子,一双狭长的凤眸漠然如冰,内中蕴着淡淡的讥诮之色。
虞炟用朝食的时候,唐湛求见,汇报了霍瑜的死讯。
他低眉顺眼,将细节一丝不苟地描绘出来:“没用宫中秘传的毒,就是最普通的砒霜,用的量经过了精准的计算——翻滚呼号了整整一夜,直到寅正方才咽气。”
虞炟舀了一勺炖得香浓的粳米粥,毫无停顿地喝了下去,细细品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只是一晚而已倒是便宜了他。”
“陛下若是不满,臣这就去将他的尸首剁烂了喂狗!”唐湛说着,就要转身而去。“算了。”虞炟摆摆手:“将尸体收拾收拾,别见血迹送还给霍家吧。朕既开了口,就得把好事做到底,一会儿你亲自去送,顺便看看大司马的反应。”
“是。”唐湛应了离去,虞炟却放下了调羹,再没了用膳的心思。
“焦令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着气道:“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不再受这些老东西的掣肘,痛痛快快地做个真正的皇帝呢?”
焦作笑着俯首,温声说道:“昨日陛下恩威并施,想来那霍炫若是还有半分良知,此刻已该有了敬畏天恩的心。而只要有他在,左将军便是野心再大,也翻不出天去——陛下乃天生圣主,只要徐徐图之,必能早日亲政,乾纲独断。”
“呵。”虞炟低笑一声:“乾纲独断且得等着呢。不过朕到底还小,他们总是熬不过朕。倒是那虞楚该如何奖赏,却是一个问题。”
焦作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小心地说道:“襄侯当初混迹游侠之中,此番察觉庄氏余孽的踪迹并举发,虽是有些微末功劳,但也是应有之义。陛下不追究他过往浪行已是开恩,便是不赏也无可指摘。”
虞炟就摇了摇头:“不然。朕先前对虞楚始终心存芥蒂,也就是在他手脚俱废之后,才稍有放宽。现在想来,却是朕多心了。”
“老奴不明白”焦作睁着一对茫然的老眼,疑惑道。
这个表情勾起了虞炟的叙说欲:“朕本来以为,他身为戾太子的后人,对朕必然心怀不满。但若果真如此,他在得知庄氏仍有后人之时,非便不会举发,反应与他暗自勾连,以图不轨。”
焦作恍然大悟:“而襄侯第一时间举发庄氏余孽,且经唐使令调查,二人之前没有任何私下往来,说明并非是因利益不均而分裂——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襄侯对大豫,对陛下确无异心。”
“是啊。”虞炟负手说道:“他还曾帮着朕,解决了内库之危。二功相叠,却是不得不赏了。”
大失所望
霍瑜被低调下葬的那天,恰好是襄侯府发聘礼的日子。
为了这件大事,景渊破天荒地告了假,跟采薇早早地在家里坐等着,一颗心儿热乎乎地,对今天的聘礼充满了期待。
也不怪他如此。前面问名、纳吉两个程序,双方都严格按流程来,一点多余的银钱都看不到。他跟采薇也专门商量过,之前襄侯纳采的礼确实简薄,但那肯定是做给陛下看的,至于重头戏,当然要落在今天。
纳征可是正式定亲之后,最重要的一个仪式了,也是最能够展现男方诚意的一个环节。纳征之日所送的聘礼,是要公开抬着在街市上展示的,就算是再穷困的人家,也要砸锅卖铁把面子给撑起来,更何况是皇帝国戚,大豫侯爵呢?
那位并不缺钱,就算再担心陛下猜忌,几百饼黄金总是拿得出手的。
再加上各色首饰,庄院店铺,足以让景家的生活从此登上新台阶,变得优渥富足。
“来了,来了!”芦儿一溜小跑冲进内堂来,气喘吁吁地指着外面。
景渊跟采薇站了起来,各自掸了掸一下自己身上崭新的衣袍,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门口的老仆已经见到了抬着大红色礼箱的队伍,立时吹起火折子点起了早就挂好的爆竹,烟雾与噼啪声共舞之间,一抬抬的聘礼便进了小院。
门口围了不少上了年纪的内官宫人。年轻的都在宫内当值,此刻在家的都是年老体衰,得了恩典出宫荣养的。
他们眼中的羡慕之色,极大地满足了景渊跟采薇的虚荣心。
内官就不必说了,除了像景渊这种进宫前就已经育有子女的之外,其他人注定是没有自己亲生子女的。而宫婢呢,也只有极小的概率,能够熬到二十五岁出宫,然后好好地嫁人生子,多数为求庇护,在宫内就与内官结了对食。
大豫对食之风盛行,有的得势内官还会同时寻上好几名宫女。就比如先前出事没了的郑少监,就趁着职权的便利,将御前的好几个颜色不错的宫女,都拢上了手。
像景渊跟采薇这种,虽是二搭,但却各有女儿的,已是极为不易,更不要说,景渊的长女竟还能得到圣上亲自指婚。
虽然那襄侯未必受陛下待见,但景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