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不在,府上根本没有敢打扰他的人,福伯虽留意到郎君今日起晚了,但并不敢入内打扰。沈姑娘已然离开将军府的事情,他从昨夜听说,直到现在都还不能回过神来,明明昨日傍晚还同自己温声细语,甚至还赠以香包,只说是要去一趟东市,如何就能不告而别呢?
福伯在将军府服侍多年,自小看着卫驰长大,最清楚他的性子。嘴上定是讨不到好的,但心里,未必就和嘴上说得一样。
福伯站在毓舒院外,既不敢入内,也不敢离开,就这么静静候着,随之轻叹口气,他自己没能回过神来,郎君也是一样,多睡会儿,多些时间缓缓,总是好的。
正想着,迎面有人走来,福伯见了人,如见救星,忙上前行礼道:“我家郎君就在里边,段将军请。”
郎君对军务上心,是毋庸置疑的,从前福伯还因此心疼,觉得该分些精力到其他事情上。如今见郎君因沈姑娘的离开而沉默不语,忽然觉得,或许还是需要一些军务来分分心才是。
段奚点头,未踏入院中,便见卫驰已然行了出来。身上换了身干净齐整的军服,鬓发高束,下颌几日未刮的胡茬也已然不见,整个人看清来精神利落,明显是收拾过的,与刚从城南密叶林搜捕回来,一脚泥泞的段奚,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样了?”行出院门,一眼看见段奚,卫驰便自然而然地开了口。
段奚怔一下,是因看见将军终于精神利落回来了,并非因为更换过的军服和外貌,而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前几日大有不同,不似先前那般终日黑着脸,沉默寡言。短暂懵怔之后,很快抱拳回道:“回将军的话,没搜到。”
与他所料相同,那人既敢现身,便是有着十足得以成功逃脱的把握。卫驰沉着眼,脑中再次浮现出他心中猜忌之人,只是此事尚无凭无据,若他直接将人扣了,查不查得到伤,都会伤了情谊。
“那人左肩中了一箭,属下想逐一排查军中之人,凡身上有伤的,必有嫌疑。”段奚说道,他今日特意来此,也是为了向将军请示此事。
卫驰看段奚一眼:“你有没有想过,那人,或许根本不在军中。”
段奚愣住,那内贼若不在军中,是如何暗中贪腐银两,昨日又是如何现身又仓皇逃跑的?
“军中派查之事暂缓,你先去一趟西市玉康堂,寻那里的掌柜,叫他帮着留意,近来频繁采买医治外伤药草之人。越是平常,越是不起眼的,越要多加留意。”卫驰淡淡道。
药铺的药草买卖,皆有记录在册,不过上京的大小药铺太多太杂,一间间查问,太过费时,更遑论有些故意推脱隐瞒的。但王辞不同,他熟悉药草,且经营药铺,叫他帮忙留意,可事半功倍。
顿一下,又想起沈鸢那张玉软花柔的脸,昨夜王辞亲自将人送至白鹤镇的,且他们所住的屋舍也是王辞安排的:“慢着,我同你一道去趟西市。”
段奚不知将军内心所想,只是不明那句“那人或许根本不在军中”是何意思,只按吩咐办事,抱拳应了声“是。”
从将军府到西市,骑马不过片刻的功夫,段奚一路上琢磨着将军方才说的那几句话,但却如何都琢磨不透,若非见将军精神好了许多,他甚至怀疑将军是不是因同沈姑娘闹别扭,从而乱了心神。
不一会儿的功夫,西市已到,两人勒了马绳,翻身下马,一前一后朝街尾的药铺走去。
待到玉康堂外,眼前一道烟青色身影快步经过,手里提着一摞药包,行色匆匆。
脚步顿住,卫驰的脸色沉到极致,段奚脑子却是彻底懵了,只因眼前之人是他识得的,叶忠之女,叶婉怡。
◎就只想要见见她◎
但愿是他想错了, 西市街尾,卫驰在廊下久久伫立,不曾迈步。亭午的阳光正好, 段奚站在卫驰身后,却只觉周身被一股瘆人的寒意包裹。
脑中闪过将军方才所说的那句“你有没有想过, 那人或许根本不在军中”, 脑子嗡地一下炸裂, 方才没想明白的事情, 此刻似乎全明白过来了。
叶婉怡, 叶忠。
若真是他,一切经过似乎都说得通了。在北地时,能直接接触到户部下拨的官银, 对军中部署行事习惯了如指掌,能顺利从重重包围下脱身。、
叶忠在镇北军中待得时间最长,便连将军都是他一手帮扶起来的, 他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的呢?若说是为了那两万两白银, 他不相信。猛地想起审吴宗勃时, 他说的那句“以把柄相要挟”,“他不得不答应”, 扶在剑鞘上的手紧了, 把柄,也只能是把柄了。
可所谓把柄, 又是什么呢?以叶忠和将军的交情,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直接说开, 反而还被外人握住, 处处掣肘的呢?
段奚侧头, 偷瞄了卫驰一眼, 他不明白,将军或是明白的,却什么也不敢问,只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将人拦下,却被卫驰抬手拦住:“切莫打草惊蛇。”
段奚驻足,是他草率了,其实将军心里早对叶忠有了怀疑,只是眼下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