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圆圆当然没有和他们彻夜畅谈。
生物钟一到,两只口嫌体正直的小猫就离开窗台,一前一后地摸上楼找炮仗妈妈睡觉去了。
窗台这个位置虽然不在高处,视野仍旧很好,只要偏过头,就可以看见夜晚的梨花林,和道路对面两岸都亮着灯火的护城河。
祁跃计划得很好,在天时地利猫和之下,他要和大哥躺在一起,一边欣赏美丽的夜景,一边聊些小时候温馨的往事。
电视里小说里漫画里都是这样说的,在合适的时间要互相剖白,把对方未曾参与过的自己的人生阶段告知对方,有益于增进双方感情。
可惜,事与愿违。
除了和大哥躺在一起,他什么也没办到。
美景没心情欣赏,趣事也没空闲回忆,夜色正浓时,他感觉自己身体有点不太对劲。
像血液被输送到错误的地方,又像有谁拿了根羽毛沾着水一直在他身体里敏感的地方搔挠。
脖子痒,后背痒,尾巴根最痒,痒得他直想哼哼,痒得他憋不住一直在翻来覆去地打滚。
“乱动什么。”狸花按住他。
“不知道。”他小声说,说完安静了一会儿,又更小声地报告:“大哥,我好像有点花粉过敏了”
声音很困惑,委屈巴巴的。
狸花低头靠近,用鼻尖轻轻嗅他眉骨,耳后。
祁跃脑袋贴到大哥下颌和胡须一侧,很舒服的感觉,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舒服。
他忍不住更用力地蹭,动脸颊一直蹭到狸花颈边,呼吸加快,喉咙里咕噜咕噜哼出了声。
狸花眸色轻微闪烁,胡须也动了下,似乎是意识什么,但垂眸盯着眼前过分粘人,又对一切懵懂不知的小猫看了会儿,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没事。”他轻轻舔舐小猫耳后一片柔软的绒毛,低声道:“睡着就好了。”
祁跃被舔得眯起眼睛,已经不记得往常耳根是不是也这样敏感,意识陷入半混沌状态,由本能掌管身体,迷迷糊糊拿尾巴往旁边摸索。
直到尾巴根被另一条尾巴紧紧缠住,他终于有了一点踏实的安全感,挪动身体紧贴大猫,很快陷入沉睡。-
“哟!这猫和花配,拍出来好看。”
“眼光可以啊。”
“咪咪,别走啊,看这里。”
“哎,咪咪!小猫!”
“啧,这个小猫,又不上班,着急走这么快做什么。”
祁跃充耳不闻,四脚腿迈得飞快。
大晚上脑袋短路,不代表大白天也会脑袋短路。
一觉睡醒,他终于迟钝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了。发情啊!发情啊!!
前不久才说过的事,怎么到自己身上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尾根的燥热还没有消失,身为人类却在经历发情期的羞耻感让他完全没了赏花的心思。
没脸见人,没脸见猫,只想快点赶到目的地快点将自己藏起来。
大哥发现了吗?
应该没有吧,他昨晚说的是花粉过敏。
如果发现了,大哥肯定会说出来,会记仇地让他自己解决,或者干脆建议他去找小母猫。
要是前者都算了,要是后者被心上人往别人怀里推,这也太悲催了!
他想要的又不是什么小母猫。
不行,绝对不行,不管为面子还是里子,都坚决不能让大哥发现。
他只管闷头往前走,全然不曾发现在他没瞧见的周围,已经有好几只小母猫被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的狸花冷眼吓退。
从午后到傍晚,他们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回到了旧宿舍小区的那片廊下。
一个冬天过去,那些装满水泥的编织袋已经被搬走了,又换成了堆积的干草堆。
天空暗下一半,预示夜晚将至。
祁跃一路忍得辛苦,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卷成猫饼藏好,迈腿就冲。
岂料刚跳上台阶,脚底就是一个急刹。
狸花跟在他后面上去,才发现廊下并不空荡,干草堆里已经趴了一只呼呼大睡的橘白。
按照先来后到的规矩,这块地方肯定是归橘白了,祁跃停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橘白睡觉被吵醒,满脸不悦地睁开眼,在看见祁跃时,神色有很明显的停顿,接着抬高鼻子嗅了嗅,似在分辨空气中的味道。
不多时,它从草堆中起身,一跃跳到祁跃面前,低头就往他脸上凑。
事发突然,祁跃反应不过来,呆呆站着,眼看橘白的舌头就要舔上他脸颊。——没舔到。
狸花直接动手跟橘白打起来。
武力值差距太大,开战没两秒,局势就发展成橘白单方面挨揍,最后扛不住了,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太阳将最后一丝光明收敛,储蓄了一天能源的路灯自动点亮。
廊下的空气里漂浮的不止有灰尘,有猫毛,还有凉飕飕的低气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