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不是不给我碰?”
以牙还牙的,靖岳也不给碰。
管锌没再追着握,和靖岳并排走。
管锌其实很自责,他自责自己患抑郁症,自责自己医者不能自医,自责自己不能自控,自责自己从始至终除了真的爱靖岳以外没有给靖岳带去任何甜蜜。空占他的青春,如今挽回也仍有剔除不尽的钻心蚀骨的疼痛。
4
那天在医院,管锌先没进去,只在门口等。
大约过了三两分钟,靖岳出来,一言不发地就拉着人往里走,管锌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站在病床前,拉着的手没松开,甚至更紧。
只有容莉和黎根。
黎根像是睡着了,又或许只是逃避自己以为独善其身不过是孤独终老到病重还要前妻照料的羞耻感。
总之,他没有睁眼。
容莉眼皮都没抬,话语里带着长辈的关心,“歇会儿吧。”
“姥姥。”
管锌叫人,暗地里使劲儿想抽离手,总觉得当着长辈不太好。
容莉眼尖,余光已经透析,问,“干嘛呢?”
“他跟我置气。”
“我没有!”
“那你挣扎什么?”
“我,我没有。”
管锌声音弱下去一个八度,也不挣扎,容莉浅笑着摇摇头。
容莉招呼他和靖岳坐,“小锌,你好些了吗?”
旁边有折叠凳,靖岳早前进来是就已经给管锌抻开了一个,嘴上是一点儿没饶人,“好着呢,刚还跟我”靖岳的手被倏然捏紧,疼了一下心里却开小花,“刚还跟我普及医学知识。”
“学医好。”容莉点头,又忙着补充,“读师范也好,都好,都好。”
在医院坐了很久,管锌在容莉面前能松弛一些,聊得能多一点,严肃些的时候也聊起生死问题,后来又觉得太严肃转换方向聊他们的学业和未来的打算。
沉寂下来。
未来的打算原来是超越生死的命题,靖岳心里认得定,可他不敢替靖驰牧和容茉做承诺,尤其不敢替他们对管锌承诺。
沉寂到黎根醒来要水喝,靖岳起身倒水的时候才松了管锌的手,这一松才发现两人手都凉,凉得起薄汗,管锌都在思索是低血糖还是低血量休克。
靖岳喂黎根喝水,黎根眼神不离管锌,都有些打量的意思了,水喝完了才勉强收回目光。
“管锌,我对象。”
靖岳盖回去水杯盖子很顺嘴的样子,一溜就溜出来一句。
黎根还是惊了一瞬,不知道装的还是真的,咳了好几声。
“就是怕你呛着才等你喝完水才说的。”又顺一拐子给管锌,“叫人。”
管锌并没想到靖岳会这么说,但也只是稍微一恍神就恢复过来,不过声音还有些哆哆嗦嗦的,出了声,“姥爷。”
5
就这么,再怎么,都是认定了。
6
黎根瘦了很多,单薄得几乎只剩下皮连着骨头,食欲和精神都差得不行,好像随时都能睡过去,是真的睡过去,再也醒不翻。只几口便说饱了,靖驰牧搀扶他去沙发打盹。靖驰牧再回餐桌时,管锌正帮靖岳盛汤。
“关医生说你现在无大碍了?!”
靖驰牧拉餐椅的动作很轻,没什么声音,问话便无意识被扩大,即使靖驰牧并未给过管锌任何眼神交流。
关医生,关特,管锌的主治心理医生。
汤匙搁回去汤盅。
“嗯,无大碍了。”
中间塞不进对靖驰牧的称谓,几个字说得战战兢兢。
“有时间和靖岳出去玩玩,别老闷着。”
靖驰牧自己菜,最喜欢的老奶芋泥,细碎的香葱和花生碎增添了不少香气。
“爸”
靖岳先管锌一步。
“好。”
管锌追尾一样的,即刻补上。
“关医生说情况不太稳定,关注点,随时”
后面的话没说完,被容茉踩了一脚。
“嗯,我关注的。”/“怎么不稳定!”
靖岳接话。容茉接话。几乎同时。
不。稳。定。
管锌的神经线倏地拉紧,伪装无事,默默吃饭。
靖岳停筷子抬手覆在他的背,像很多年前管锌婉拒住在这里靖岳大口扒饭被呛到时管锌也帮靖岳捋背脊一样,他们连座位都没变,不一样的是,管锌的左手有烟头灼过的斑点,靖岳的右手没有。
只是右手,有温度的右手。
“没事的。”
靖岳更想说“你别怕”,也想说“我在的”,大概是碍于场面又或者他当真是觉得这一切都会转危为安,话到嘴里拐了个弯换成了这三个字。
管锌嚼食物的速度慢下来,侧头看了靖岳一眼回应他的安抚:“我会配合的。”
安抚有效。
管锌曾经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