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海出现的地方,是王家人住的红联村。
“王二哥。”
秦海走过来,准确叫出他少年时的外号,整个村里的孩子们都这么叫他。
王二哥……
“你是?”
“我是大海。”秦海举起手在胸口比划:“就是前边第二家秦天家的老大,老不长个那个。”
“秦海!”王达源抢先认出,看到旧邻居不由分外感慨:“你小子原来一直在寿北,老邻居们都以为你去了其他地方安家。”
“当时我妹子出了点事……”
秦海叹气,提起当年的事,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
他是红联村人,祖上几辈都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要不是因为秦春出事,恐怕还会在这生活一辈子。
“秦春,秦春咋了?”王达源追问。
“死了。”
弟弟妹妹去世的消息相继传来,秦海迫不得已卖了家里房子筹集路费去部队领回弟弟的骨灰。
妹妹那边太远,路费不够就一直没去成。
秦海搬离红联村,之后几十年都没机会再次回来。
直到在餐厅认出王贵德,往事才再度冲上心头。
不过……他今天来并不是为了跟王贵德一家叙旧,而是来向他们打听一个人。
红联村其实距离曙光电缆厂生活区并没有多远。
这么些年来不曾再次踏入村里, 现在恍惚间四处看看,难免想起年少时一家子生活在村里的记忆。
以前红联村多以老木头屋子为主,如今许多都成了红砖楼, 条件好的还建了两层。
王达源家的屋子就是两层。
老大王贵福一栋, 老二王贵德一栋。
两栋房子面对面建造, 中间是个地坝,面积少说两三百平。
“先坐,先坐。”
旧友重逢, 还是幼年时天天黏在一起的玩伴,王贵德兴奋的情绪难以掩饰。
不等秦海坐稳,一双眼睛就上下打量起来。
“王二哥越活越年轻,哪像是我……”
王贵德比秦海就大几个月,小时候两人站一起瞧着像是差了好几岁,现在看去还是相差几岁。
小时候秦海黑瘦个小,瞧着比同龄人要小好几岁。
岁月蹉跎多年, 他看着倒是比王贵德老了好些。
两人过得是什么日子, 是一目了然的事。
“那只是外人瞧着年轻而已,我头发早全白了,这全是去理发店染成的黑色。”王贵德苦笑摇头。
真说起来, 他倒是羡慕秦海得多。
“都不容易啊!”秦海叹。
他们这一辈人, 没几个活得轻松, 最苦最难的日子全都经历过, 老了老了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好日子。
“不说那些!”王贵德摆手,想起刚才说秦海有事专门来红联村,顺口问道:“你来村里找谁?”
“孙茂才。”
王贵德看向王达源夫妻。
他多年没回寿北, 早就不知道村里的情况,对孙家的情况更是不了解。
“孙茂才?”
王达源皱眉, 孙茂才正是红联村的上一任村长。
十年前说是去北市投奔女儿一家,后来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事,五年前一家子又回到了红联村。
“他走之前卖了房子,回来之后一家子租的村里的公屋。”王达源说。
孙茂才当村长时做下不少恶事,王达源一直怀疑当初举报王贵德的人就是孙家。
苦于没有证据,王家从不和孙家多来往,对于孙家的情况了解得也只有这么多。
“难怪一直找不到。”秦海眉头紧锁,思绪瞬间万千。
因为两家关系不好,王达源没有追问秦海找孙茂才干什么,聊了两句就把话题往其他话题上扯。
叙旧结束后,秦海才撑着膝盖站起来。
“我去孙家看看,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
王贵德不知道父亲心里老早就怀疑孙茂才,秦海站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如今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王贵德回来两天还从没去村里转过。
村里估摸着也没几个人能认出他来。
两人从王家出来,沿着村里的青石板路一直往旧祠堂走去。
村里的人不仅认不出王贵德来,这一路上就连秦海都没人认出。
他们就是两个陌生人,经过的人只是好奇地回眸看上两眼,便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
孙家住的房子是祠堂后院,四间平房,两间厨房。
门口有人影走动,好像是两个十一二岁的姑娘。
“小姑娘。” 秦海叫住孩子,清了清有些发痒的喉咙,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道:“我们找孙茂才。”
开口前一秒,他想转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