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助理汇报完最后一项财务申报,晏承看了眼手表——离他登机的时间还早,足够他见廖驰一面,和他商量一下下个月温哥华的国际金融峰会由谁出面参加。
“查尔斯在他办公室吗?”他抬眼问那个助理,英文发音清晰朗利。
助理是个蓝眼睛的英国人,平时总是操着一口高贵绅士的英音,喜欢时不时说些幽默风趣的冷笑话——不过他的上司格雷森一向不捧场,如他所愿哈哈大笑的只有公司里另一位老板查尔斯。
也就是廖驰,他的中文名发音太复杂了,整个公司除了晏承没几个人知道。
“他在,半个小时前我去送资料,他正在办公室里回复邮件。”助理说道。
晏承站起来,同时拿下办公桌旁衣架上挂着的大衣和围巾,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明天出差一天,有事给我发邮件。”
话音落下,助理的表情变得有点夸张的无奈——明天是休息日啊,他还要出差?
“grayn,虽然我从不插手别人的隐私和生活,但是我真诚地奉劝你一句,注意休息,你工作太拼命了,”这个一头棕色卷发、五官深邃的年轻男人耸了耸肩,
“……我真的不赞成你这种拼命叁郎式的工作模式,charles也是亚洲人,他就不这样。”
是个喜欢搞人文关怀的外国佬,可惜他碰上的是晏承,男人听了他的话连停顿一秒都没有,步伐仍然急匆匆的,还不忘抽空敷衍他一句:“谢谢你的关心,我会考虑的。”
说完就走了,浑然不顾身后下属的唉声叹气。
关上门,晏承直直地朝廖驰办公室的方向走过去。
对方正一边穿外套一边关电脑,听见声音,他抬头看了一眼,表情立刻变得苦大仇深:“别告诉我你是来给我安排工作的?祖宗,明天周六啊,我去野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廖驰在国外生活多年,不比晏承继承家业又在国内耗了几年,他为人随性自由的很,入乡随俗奉行享乐主义,当初邀请晏承入伙,一是看中他的能力和才华,二是希望他能加入以后独自挑起大梁,他自己也好做撒手掌柜逍遥自在。
谁知道晏承不仅上学的时候不近人情,工作了还是那么一板一眼,整天冷着个脸,态度强硬、做事果决,硬是把他五到十年的工作目标压缩到两叁年就完成了。他好歹也是个上市风投公司的老板,被他压榨的比牲畜还不如。
不埋怨才怪。
“不是工作,”晏承语气淡淡,看廖驰的眼神像在看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下个月的金融峰会,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去参加,愿意的话就你去,不愿意的话我去。”
他眯了眯眼,“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用问了。”
有那个功夫,廖驰大概宁愿去周边某个小镇秋游一圈儿。是他太高看他了,还以为经过上周财经周报的专访以后,他能斗志昂扬一些,结果还是这么吊儿郎当。
廖驰嘿嘿一笑,一脸“还是你懂我”的表情,“咱们公司有你一人就够了,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投资,就是当初拉你入伙,所以现在高枕无忧、万事大吉。”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还有约呢,先走了。”
廖驰一脸如沐春风,深棕皮鞋踩出的步伐轻快,只是在经过晏承时却忽然顿住了,他像是想起什么,偏头看向晏承:
“那个,davies说你明天要回国出差,还是去望京,你……可以吗?”
事实上,他和晏承共事这么久,对方从未在他面前主动提起自己的感情状况,也从来没有被情绪裹挟耽误工作。在廖驰眼里,晏承就像个被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无欲无求,血和肉都是冷的,更别提什么情情爱爱。
有时他也会遇到晏承的爱慕者,欧美或华人都有,甚至还有公司里新入职的小姑娘和合作伙伴,但晏承却始终孑然一身,感情生活寡淡的好像一个苦行僧。
廖驰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无性恋或者情感障碍,直到有天无意中发现对方手腕上那块小小的纹身。
那块纹身常年被手表的表带遮盖,以至于廖驰几乎没什么机会见到,甚至都没看清就被挡住了,只隐约觉得好像是个名字,不过这不重要——晏承这种性格的人,竟然会像个十几岁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样把心上人的名字纹在身上,这才是让他格外意想不到的。
他以为那是晏承异国恋的女友,这也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他总和异性保持距离了,不过当他问出口,对方却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愿意提起,只是以缄默了结了这个话题。
可他廖驰是谁啊,生活本就枯燥无味,晏承越不说他越好奇,终于在又一次对方摘下手表时,他看清了那个名字。
秦招招。
晏承因何放弃家业只身来到国外白手起家,廖驰比谁都清楚,但他一直以为他是因为良心难安、不愿接受生父以卑鄙手段得来的资产所以才耗费苦心将一切归还,可当他看清那个纹身,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对晏承来说,望京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