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地牵了下嘴角,见过太多次她故作勇敢,谄媚讨好的样子,眼前羞怯,亦是他想看到的样子。卫驰同在案前坐下,手中亦拿着一册书,神情坦荡自如,两人之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只稍侧身,便能挨到对方身上。
灯芯里的火苗子跳了一下,外头起了风,吹得院中枝叶簌簌作响,似将原本柔缓的呼吸声和心头一下一下的跳动声,都无限放大。
即便已发生过昨日之事,但再次在月黑风高的晚上与之单独相处,胆怯和羞涩自是有的。
且比昨日更甚。
沈鸢攥了下书册,稍侧头看了卫驰一眼,他身上原本的玄色外衫已然换下,穿了身褐色常服,衣领微敞,隐约可见他胸口处的伤痕。
“将军可需换药?”沈鸢侧头看了眼他胸前伤口,很快将目光收回,开口问道。
同样的问题,先前她亦问过几次,开口之后,才觉出话语有些暧昧,心口紧了一下,随即又听之任之。若他误解了,倒也是好事一桩。
卫驰留意到沈鸢的目光,知道她意之所指,胸口处的箭伤已结了痂,伤势早已好得差不多了,无需每日换药,伤口自然会好。不过沈鸢既开口提到“药”,不免使他想起他今早交代福伯送给她的药。
“可上过药了?”卫驰转头,看向沈鸢。
沈鸢开始以为卫驰的意思是问她先前所服的风寒汤药,可他问得是“上过药”,而非“喝过药”。
沈鸢怔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他问得当是她腕上伤势,先前卫驰曾帮她上过几次药。腕上伤势早已好得差不多了,如今早已不需用药,不过他既问了,她便开口回道:“将军不亲手为阿鸢上药吗?”
卫驰身上一僵,先前看她面上的羞怯不似作假,原以为她是真生了胆怯之心,没想开口却又是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
卫驰长臂一伸,将其揽至身前:“你是觉得我昨日下手太轻了?”
◎有将军在,阿鸢不怕◎
男人粗粝的掌心摩挲过腰间, 沈鸢被洒在耳畔的炽热的气息灼了一下,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话中之意。
午后,福伯确亲手给了她一小瓶药膏, 但却支支吾吾未说明用处,她只当是治疗手腕瘀伤的药膏, 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将其收好之后, 并未使用。
眼下听着卫驰说话语气, 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那药膏的用处。
小脸蹭一下红了。
沈鸢张了张口,原想要解释,却又将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算了, 误会便误会,将错就错便是,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沈鸢先看一眼手腕, 后抬头看一眼身侧之人, 脑中不由晃过昨夜之事。面上绯红蔓延至耳垂, 沈鸢未再说话,只抬手覆在男人玄金滚边的衣襟之上。
卫驰自是留意到她的目光, 原还以为她真胆大妄为至此, 却是他们都会错了意。
目光一转,随即落在她腕上的一点红痕上, 即便有燥意自心口处蔓开, 却还是被他生生忍下了。
“腕上的伤势, 怎么样了?”卫驰目光落在胸前细白指尖上, 却是没动, 是怕自己下手太重, 弄疼了她。昨日他已刻意收着身上力道了,她却连腕上都留有红痕。
沈鸢眨了眨眼,明白过来他问的“腕上伤势”指得是之前那个,本也没有多重,只是被她刻意夸大了而已,如今既已痊愈,便也无须骗他。
“回将军的话,好了。”
又是这副乖顺温和的模样,便连称呼也换成了原先的“将军”,而非昨日的“你我。”
“好了便早些休息,”卫驰身子前倾,双眼紧盯着她,声音沉沉,“别叫再添了新伤。”
沈鸢自是明白卫驰口中的“新伤”是何意思,脸上蓦地一热,没敢再有多言。只老老实实上了床榻,又往里挪了挪,在身边腾出一块位置。
榻上平直摆放着两床锦被,是今日,她特叫人添的。
卫驰当然发现了屋内的细微变化,除了锦被,榻上还多垫了床绵软的被褥,房中炭盆也多了两个。除此之外,还有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也不时萦绕鼻尖。
倒真有几分女主人的架势在,卫驰心道。
他不喜热,亦不喜香,更睡不惯软榻,却是什么也没多说,只径直熄了灯,在她身侧躺下。
卯正,卫驰照例起了身。房中陈设有了细微变化,卫驰不是讲究之人,对此并不在意,可头一次身侧躺了个人,原以为夜晚会睡不习惯,没想却是他多虑了。
非但没有不习惯,反倒还睡得格外的深沉。
外衫披上,卫驰推门而出,清早的寒气扑面而来,时未破晓,天空尚是青灰一片,石径和草木上凝着露珠。
他早已习惯在这个时辰起身,从天色灰黑到天光破晓,再到日头高升,亲眼看着灰黑的夜空一点一点变亮。
今日卫驰亦如往常般迈出房门,甫一推门,就看见不远处疾急赶来的身影。
段奚一身黑衣上沾了尘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