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了吧,”叶嵘直视前方,抬手搭在段奚肩上:“我今日找你,是想同你说,能否劳烦届时帮着照看一二。”
段奚努了努嘴,这个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是他不想帮,而是叶婉怡的性子他也对付不了,除非直接将人打晕,不然他又如何帮得了?
“其实,我一早便知你对婉怡的情谊,只是碍于她钦慕卫驰,故不敢表达出来。”见对方没有应声,叶嵘开口道。
段奚已是二十有二的年纪,却迟迟不愿成婚,知道他远在家乡的老母亲曾多次催促过他成婚,却都被段奚以各种理由挡了回去,甚至端出个不知从哪来的表妹来做挡箭牌,日日挂着个藕粉色剑穗四处招摇。
“你别瞎说。”段奚被人戳中痛处,忙矢口否认。
叶嵘只当没有听见:“父亲此生最放不下的,一为亡母,二为军中旧事,除此之外,便唯有婉怡了。”
“如今前两件事都已了却,唯有第三件事,是他心中牵挂。”叶嵘说着长叹了口气,“长兄如父,父亲心中所系亦是我心中所系,将婉怡交托给你,我很放心。”
段奚没有应声,是被叶嵘面上的庄重神情吓住了。理智归理智,平日里多数时候,叶嵘都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段奚看着他的眼,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我,我试试吧。”
晨曦微微,天未放晴。
正月初一,依旧是漫天飞雪的天气,天边灰紫一片,阴沉沉的显出几分压抑。
将军府内,福伯在祠堂外守了一整夜。昨夜郎君回府后,便一头扎进祠堂未有出来,往常除了老将军和大公子忌日那天,将军从未有过如此反常之举。明明是该合家团聚的年节,近来军中事多,他也清楚,只是不论如何看郎君这般没日没夜的折腾自己,他心里都不好受。
还有昨晚突如其来的那道赐婚圣旨,也是着实令他捏了一把冷汗,如此便是否认了郎君和沈姑娘先前的那道旨意,郎君待沈姑娘有情,他哪里看不出来,如今这般,可如何是好?
思此,福伯在祠堂之外,再次长叹了口气。
福伯正烦恼着,祠堂大门倏然打开,卫驰信步而出,眼底已不见昨夜的黯淡,那股锋锐之势逼人,且比以往更胜。
“将军安好,”福伯赶忙迎上前去,“厨房备了早饭,将军可移步用膳。”
“不必,我还有事,需去军中处理。”卫驰边走边说,顿一下,又道,“昨日那道圣旨,烧了。”
福伯骇然,险些以为自己是因一夜没睡而听错了:“老奴耳背,劳烦将军再说一遍。”
卫驰止步,看向福伯,神情认真:“圣旨,烧了,听清楚没有?”
顾不得心中惊骇,福伯只条件反射地连连点头,待回过神来之时,将军已大步走远,高大背影在阴暗不明的风雪之中,显得尤为坚定。
福伯看着那道背影,呆立原地,那可是圣旨,即便郎君胆大到敢开口直言“烧了”,但他却是下不去手的啊。
不对劲,处处都透着不对劲,福伯不知近来发生了何事,只觉心底一阵担忧隐隐蔓开,偏还不知如何规劝。简直叫人急得跳脚,福伯回身,远远望着房门大开的祠堂,内里香烛冉冉。犹记上回,郎君跪在祠堂,当时是沈姑娘进去规劝的。
沈姑娘福伯泛黄的眼珠稍稍转动,若是能想法子寻到沈姑娘,求她前来宽慰一番,是不是能解开郎君的心结?郎君待沈姑娘的心意是没的说的,连圣旨都敢说要烧,不是为了沈姑娘,还是为了什么?只是不知沈姑娘如今身在何处?
恍然想起西市街尾的那家药铺,府上车夫总去的那家,如今尚在年节,西市未开,待到初六之后,坊市开了……福伯凛了凛神,他风湿的老毛病,也应当去看看了。
……
卫驰一路快马,入了城郊军营。
段奚等人已回,昨日在叶家梧桐小院中,段奚看着将军眼底猩红,拔剑流血的样子,猜到必是牵扯出十二年前的旧事,看着鲜血一滴滴落在皑皑白雪上,却没敢上前劝阻,此时见将军如此快速调整好状态,这才安心下来。
一军之帅,一举一动皆影响着手底下将士的气势,主帅之位,将军真乃实至名归。
帐帘掀开,段奚入主帐,将昨日之事细细禀报,连同叶嵘和他私下所言都事无巨细道出,只关于叶婉怡的那部分略过不提。
禀报完毕,段奚以为无事,正准备退出帐中,却被卫驰开口止住:“抽调一万驻扎北地精锐来京。”
段奚愣一下,镇北军八万大军,其中五万驻扎在北地,三万在京,若无圣命,按理说不得擅自调动兵马……
“分五批南下,尽可能的低调行事,切勿打草惊蛇,这是军令。”卫驰目光坚定,沉声说道。
到底是跟随多年的亲信,短暂迟疑之后,段奚很快明白过来,定是昨夜之事使将军有此决定。他不知昨夜叶忠究竟说了什么,但单从此番军饷一案来看,军中鲜少有人知道那笔近来下发的军饷究竟是如何得来,可他却对此事一清二楚。那位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