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像在打量她,玉珠无端心头乱跳,犹如被刮去一层面皮,轻声唤道:“先生,是我来瞧您了。”
他握得不用力,却犹如铁钳一般,让她无法挣扎,张嘴便是,“我渴了。”
“我去给您倒水,您先松手。”
裴冲不作声,仍盯着她。
玉珠被盯得头皮发麻,试探道:“先生可还认得我?”
“认得。”
“我是谁。”
他唇畔噙了更浓的笑,凤眼盈盈,仿佛情波流转,“姬家的四小姐,我的学生。”
“祭祖那夜,先生也来了是吗?”
“是。”
“都见了谁,捡了什么首饰?”
裴冲不说话,合上眼皮,似醉意沉沉,又似懒得搭理,掌心慢慢松开,玉珠立即缩回手,揉了揉手腕,没有问出想要问的,不甘心,她微微俯身,尝试唤醒,“先生……”
身下的男人忽然睁眼,目光幽沉,吓了玉珠一跳,身子往后退。
裴冲不饶她,攥紧她手腕,喝道:“是你。”
玉珠眼皮直跳,心虚之下忘记挣扎,呀的一声,倒在他怀里。
咫尺之间,男人凤目幽黑,紧锁住她,“是你这个小毛贼,偷了我的酒。”
玉珠瞬间松了口气,可惜这口气刚到喉咙,又提上来,“小毛贼,还我的酒来。”
裴冲双手伸来,捏住她的两颊,试图撬开嘴巴,凑近嗅她嘴里的酒味,要把酒吐出来还他。
这般荒唐行径,逼得玉珠无奈。狗急了还跳墙,她捡起蒲扇敲他额头,将他敲退,怕再缠上来,连忙丢了蒲扇,退到门口。
大可以一走了之,想着簪子有可能落在他这,必须拿过来才行,玉珠犹豫着又上前,这时门口传来动静,裴冲的仆人回来了,暂且作罢,趁仆人进屋之前,先溜了出去。
她走后,榻上的裴冲揉着额角缓缓起身,伸手一捏,捡来落在枕下的一张獠牙面具。
他将面具抬到眼前,盯看许久,忽然轻轻一笑。
见仆人常鸣进来,收起面具,懒洋洋歪在榻上。
常鸣进来就见这副场景,将糕点放在桌上,说道:“若我猜得没错,刚才那位想必是姬四小姐。说来奇怪,她只身前来,后面藏着几个侍卫,像是监视她,又或者醉翁之意不在酒,姬家已经对你起了疑心。”
裴冲看他只买了糕点回来,没带酒,无趣的摇着蒲扇,手柄上似乎还留有余温,“到现在还没点发现,姬绗就不是姬绗。能不能捉住狐狸的尾巴,看他本事。”
“差事再拖下去,狐狸再狡猾也没用。”常鸣幽幽来了一句,已起了抱怨。
既然裴冲不是真裴冲,常鸣也非真仆人,不过是上头一起派过来办差的,身份相等,但这位主儿架子大,不是一般人还真奈何不了。裴冲也知道自己过分,哎呀一声,语含歉疚,“怪我多年没回京,贪玩了半月,你放心,上头交代的事,会办妥。”
常鸣探究的眼神打量过来,仿佛不信他拖延这半月,是真的贪玩,还是出于其他目的。
……
天气炎热,&esp;京里不少公子哥小姐驾着马车去避暑山庄纳凉游玩,姬家也不例外,往年姬嵘职务闲,还可以抽出几日功夫陪玉宁。
今年情况不同,兵马司正是忙的时候,姬嵘抽不出时间,只能缺席,玉宁本就一心想着他来,就兄妹俩,没外人打搅,好好的待上一阵,没成想希望落了空,委屈至极,但她想闹脾气也闹不起来。
今年姬绗也去,往年他都是陪着小崔氏在京里休养,今年为了陪老夫人,其他事都得放在一边。
有姬绗在顶上压着,玉宁吃够了禁闭的苦,掀不起什么风浪,嫌无聊,还把薛明珊叫去了。薛明珊正在她跟前得宠,叫上便叫上了,偏偏还叫上了正在养病的薛明珠。
玉珠到了山庄之后才看到薛明珠,知道她也来,还来不及担忧,一转眼,对上双笑吟吟的凤眼,她来不及收回,硬着头皮迎上去寒暄,“先生风寒可好些了?”
裴冲照旧懒洋洋的,说话也随意,“好的差不多了,出来走动走动,劳四小姐挂心了,有空抽你考校。”
“……”
玉珠凝噎了一瞬,只能乖乖点头。
“逗你玩的,出来玩自然玩个尽兴。”裴冲禁不住热辣的日光,避到树荫底下,玉珠随着他一起挪动。
二人身影俱是细长高挑,落在旁人眼里,便多了些意味。
远处,一角轿帘悄然放下。
有风迎面而来,吹来一只粉蝶,落在他袖上的青色花纹,扇动双翅,透着疏疏落落的光影。
玉珠不禁多看两眼,正见裴冲伸手一拍,忙哎了一声,“别。”可惜晚矣,他一掌已拍下去,牢牢扣准粉蝶身影,只怕尸骨无存,她不忍心再看,闭了闭眼,却听耳边他又哎一声,“没死呢。”
玉珠睁眼,就见他合拢的掌心张开,一只粉蝶从中飞出,落在他指尖,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