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早已被人遗弃在不知名的角落,被灰尘所掩埋。
现在,眼前的镇国公、大都督,终于让他们再度记起了那件被尘封的往事。
那就是——青竹山之战!
那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
更是一场决定国战胜负的大战!
青竹山之战前,王师虽然克复了中原州县,但兵锋被阻隔在黄河之南,虽然在积极准备进攻河北,却没有谁敢冒然提出这个策略。
哪怕是统领数十万大军的赵玉洁,手握皇朝大权的宋治,都不敢贸然施为。
因为他们很清楚,在可见的大河天堑之上,还有一道更加雄阔的天堑,横亘在所有大齐子民、皇朝王师面前!
只要这个天堑存在一日,就一日没人敢尝试跨越大河。
因为一旦那么做了,这个天堑落下来,就会把所有人砸得粉碎!
在乾符十三年,皇帝于汴梁被击败,不得不落荒而逃,让中原陷入深不见底的深渊时,这道凭空出现的天堑,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横在所有齐人心中。
那是天下唯一一个天人境修行者,四海之内最强悍的绝顶高手——天元可汗元木真!
而且那时候的元木真,已不是乾符十三年的元木真,而是出海访仙问道数年,变得更加强大的元木真!
只要元木真还在,纵然中原有百万王师,都得乖乖龟缩在大河之南;只要大齐一日没有天人境,大齐就一日不能贸然北伐!
没有任何一艘战船,经得起元木真一击,没有任何一座水上连城,可以在元木真手下保存下来。
元木真不败,大齐莫说北伐,能不能守住河东、守住中原都是问题,乃至能不能在江南苟延残喘,保留一份民族希望,都值得怀疑。
这是现实,赤裸裸的残酷现实。
然后,元木真就败了。
他又一次败了!
就像乾符十三年一样,不可一世的天元可汗,再度败在了赵氏手上。他被赵氏高手联合世外高人重伤,不得不迅速退出河东。
几乎可以毁天灭地的元木真,又一次失去了决定战争胜负的能力,只能隐身于北胡大军之后,看着两军将士在大河上厮杀。
当青竹山之战的胜利消息传来,宋治只记得自己大笑不断,笑弯了腰,笑得肚子疼,笑得流出了泪而后,他便断然下令,让王师准备渡河作战!
世家文武寒门百官,只记得自己当时喜不自禁,与周围的人相拥而庆,或成群去大醉了一场,或挥毫洒墨赋诗一首,或拔剑而舞抽刀欲战。
至于赵氏——赵氏的确不凡,不愧是大齐第一世家,镇国公家族镇国公修为被废?那确实值得悲戚,但物超所值。
其它的,众人没太大感觉,赵氏之前不是就败过元木真一次吗?这回再败对方很正常吧?况且赵宁已经是王极境后期。
而今天,看着眼前行将就木的赵玄极,众人才终于意识到,青竹山一战到底有多么惨烈,有多么凶险!
那绝不是理所应当的胜利,而是赵玄极、赵宁与那几位世外高人,拼了性命不要,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方在生死一线之间勉强挣来的!
上到皇帝,下到百姓,每个齐人都该感谢他们,都该铭记他们的功勋,而不是对他们无端猜忌,把他们逼得走投无路!
一股浓烈的愧疚自责之情,在每个良心未泯者的心头弥漫开来。
第五九零章 八月初一(5)
含元殿外,寒门官员人群前列,吏部侍郎王载愣愣出神,良久都没从剧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自从看到被人从面前推过去的赵玄极,他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并不自觉的开始怀疑整个皇朝对待赵氏的公正性。
他回过头,看向相距不太远的徐林、方不同等人,发现对方也是跟他差不多的神色,愧疚与自责近乎是赤裸裸的写在脸上。
平心而论,他跟徐林、方不同等人,一直都相信赵宁、赵玄极等人的品性操守,也没少感叹赵氏的功绩与忠义。但也仅限于此。
他们没有深入认识过赵氏的艰难与不易,没有意识到赵氏能够立下那些显赫功勋,是付出了怎样沉重的代价,有过哪些不为人知的挣扎与坚持!
“存国家之功,护民族之力,国战之后竟然被人忽略忘却,这真是我们全都狼心狗肺?”王载不由得扪心自问。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并不是他们都没有良心,而是有人刻意淡化赵氏的功绩,让人不去谈论、关注赵氏国战期间的种种付出,并通过各种隐蔽手段引导人们不去在意赵氏!
这个人,是大齐皇帝宋治。
是国战胜利的最大获益者!
国战之后,宋治从未提起过赵氏在国战中的功勋,皇朝有战事他都不用赵氏的人,唐郡王在朝堂上向来没有出言献策的机会。
王载转头看向含元殿,目光闪烁,脸色低沉。
他不得不去想一些现实问题:帝王是该有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