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思绪乱着,忽觉脚下一轻,待她反应过来,身子已被拦腰抱起。
“穿着,这大氅不必还了。”男人炙热的呼吸洒在耳畔,似解释,更似命令。
心跳如擂鼓,沈鸢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她肩上大氅。
身形不稳,她下意识地勾住对方的脖颈,整个身子都紧贴在对方胸口处,嘴角也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轻呼。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卫驰看着怀中之人,看着她面上红晕和微颤羽睫,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沈鸢咬了下唇,一抹霞色自唇瓣蔓开,直至双颊和耳后:“阿鸢,本就是将军的人。”
卫驰提一下唇角,脸上露出少有的不羁。
不论她有何目的,心中是谁,她沈鸢,自始至终,都是他卫驰的人。
肩上一凉,肩头大氅已被扯落在地上,紧接着是轻薄纱衣。
身后抵着软榻,是她先前就睡过多回的那张床榻,呼吸愈发急促,周身鼻尖萦绕着陌生又熟悉的,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味。
沈鸢闭着眼,却能清楚感受到男人高大的身形笼罩下来,颈间洒落灼热呼吸,鼻尖、唇齿、颈项,周身全是他的气息。
曾是待嫁之身,沈鸢对床-笫之事自是有所了解的,她本能地闭上眼睛,氤氲眼底的水雾藏在眼睑之下,总之,一切都任由他摆弄。
痛感未如预想般难耐,周身被炙热包围,全然没了冬日的冰冷寒彻。费心思绾的发髻早已松了,鬓上步摇也被撞掉。
沈鸢咬着唇,眼睫不可抑制地颤动着。
痛楚有时,彷徨有时,迷离亦有时。
……
沈鸢睡醒时,窗外早已有天光大亮。
她小心翼翼地侧了侧头,见身侧无人,身心立即放松下来,身-下的被褥不知何时已换了新的,鼻尖充斥着淡淡馨香。
银杏听见声响,推门进来,却未靠近,只隔着屏风远远站着:“将军临出门特意前交代了,姑娘留在此沐浴更衣就是,若觉疲惫,便多睡会。”
沈鸢循声看去,甫一转身,便看见搭在床延上的男人腰带,玄色绣金的纹样,正是昨夜她亲手解开的那一条。
她记得昨晚分明是掉落在地的,此刻忽然再见,似乎在无声地提醒着她,所有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思绪一下被拉扯回去,羞赧确有,但没有后悔。
不用任何人或任何事务地提醒,她本就没有一丝后悔。
昨夜所言,真假掺半,她当真想过那些事情。然眼下,再谈那些无用的假设又有何意义,就好似先前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一切皆是她心甘情愿。”
沈鸢挪了挪身子,想要去拿那条放在床头的腰带,手臂探出锦被的一瞬,才发觉臂上、腰间酸疼,她咬了下唇,忍下隐隐酸胀,直将腰带取过,捏在手里。
“姑娘?”见主子久未应声,银杏开口又唤了一声。
沈鸢张了张口,原想要应声,开口却才发现,嗓音竟有几分沙哑,待清了清嗓后,方才说得出话来:“将水备好就是,其余的我自己来就行。”
银杏自今早得了吩咐前来之后,便一直心情复杂,心中既高兴于姑娘求有所得,然失落亦是如此。深知自己嘴笨,又不敢多言,处处皆有顾虑,便成了眼下这般小心翼翼地模样。总之,多做事,少说话,尽心尽力服侍好姑娘就是。
热水没过被摁出红痕的削肩,水汽氤氲,身上的酸疼稍减,沈鸢闭眼,脑中想起的却不是昨夜之事,而是收放在毓舒院中的小半本账簿。
什么时候?该是什么时候将账簿拿给卫驰,他才会毫不犹豫地助她一臂之力?
◎你是觉得我昨日下手太轻了?◎
晚霞斑斓, 日暮西山。
近卫将厚厚一摞军中账目记录送至主帐之中。
户部拖着军饷未发,镇北军上下皆为此压着口气,底下人虽心里不服, 但到底不敢多说什么。将军对此事已足够上心,连翻看军中账目记录这样的小事, 都亲力亲为。
主帐中, 卫驰抬手翻页。两年征战, 军饷分四次下拨, 前三次的下拨均无错漏, 或者只能说是,错漏较小。目光落在第四次下拨军饷的时间之上,三月廿八, 他记得江南水患同发生在三月末,比下拨军饷的日子稍晚几天。
卫驰抬手,往后翻了一页, 已至到账簿最后一页, 笔墨停在官银的数额之上,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户部官员的印信。
记录有军饷下拨的账簿记录共有四本, 卫驰皆仔细看过, 手中这本,已是最后一本。目光落在账簿最后的空白之上, 同前面三本账簿稍有不同, 这一本上边, 少了个官员印信——
前户部尚书, 沈明志。
若他没有记错, 江南水患的消息传回京中, 日子是在三月廿三,军饷一事一直由户部侍郎崔默经手,但因沈明志任尚书之职,故先前的几本账簿上,皆盖有其印信。手中这一本却无,或许和江南水患发生,他亲自前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