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眼睑低垂。车内还放着那件玄色大氅,是方才下车前,她特解下的,因怕弄脏了,故没有披着。
沈鸢抬手,将大氅盖在双腿上,伸手抚了抚领口的绒毛。
“去将军府吧。”事情总要面对的,她低声喃喃,对自己说道。
……
马车快到将军府时,沈鸢特吩咐他驶到西侧门再停,西侧门人少,距毓舒院也近,她不想被人瞧见自己这副样子。
沈鸢怀里抱着大氅,缓缓步下马车,风雪未停,似乎比方才更大了些。碎雪扑在面上,冰冰凉凉的,沈鸢紧了紧怀里抱着的大氅,缩了缩肩头,却未抬手将其披上,是因不想它被雪水打湿了,就这么抱着,也挺暖和的。
从西侧门至毓舒院的距离不远,沈鸢怀抱大氅,步履蹒跚地走在石子小径上。雪越下越大,寒风卷着碎雪直往人衣襟里扑,沈鸢却不觉得冷,明明平日里畏寒的很,今日却偏那么奇怪,不觉严寒,只觉清醒。
父亲的案子已有转机,眼下她不该胡思乱想担心其他。沈鸢如此想着,便觉心里好受多了,脚下步子快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至毓舒院外。
银杏本在耳房内待着,看着空中飘雪发愣,姑娘近几日几乎和大将军形影不离,也不常回毓舒院住,她近来无事可做,闲得很,也怪想姑娘的。听见外头脚步声传来,银杏往外悻悻望了一眼,待看见姑娘一身单薄锦衣,身上发上皆沾了碎雪,心头一惊,赶忙推门小跑出去。
“姑娘,”银杏跑出去,一手拍落姑娘肩上的雪,一手替她拨开额角碎发,“姑娘这是怎么了?”
“替我备水,我要沐浴。”沈鸢开口,说话声音平静而冰冷,如同此刻落雪的天气一般。越是头脑的混沌的时候,越不能倒下,吹了一路的风雪,万一病倒了,可不好。
银杏只觉不对劲,却不敢问,低头看见姑娘怀里包着的大氅,心中暗骂了句“傻姑娘”,自不敢说出口来,只将姑娘扶进房中,后转身去备水沐浴。
沐浴过后,银杏端了沈鸢平日爱吃的点心糖水前来,还有清粥小菜,沈鸢没什么胃口,只淡淡用了几口,转头还不忘交代银杏留意主院那边的动静。
转眼便至黄昏,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整日,天色一直阴沉着,头脑有些发沉,架不住身子虚浮,沈鸢猜测卫驰今晚大约不会回来了,也好,彼此都静一静,便倒头在榻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入夜,风雪渐大。
卫驰掀帘入账,在木椅上坐下。安排好了余下账目的记录后,又亲去了一趟大理寺和刘戟见了一面。
圆形木筒交到刘戟手中的时候,刘戟大喜过望:“镇北军果然不同凡响,我大理寺才刚寻到些微线索,卫将军便已将账簿寻到。”
卫驰提一下唇角,没有接话,若刘戟知道手中账簿是从何处搜来的话,定不会说如此话语。
帐外刚击过鼓,是军中准备熄灯睡下的意思。先前一直有事忙着,脑中便无瑕去想旁的事情,此刻回到帐中,周遭熄了灯,安静下来,那些想要刻意逃避的事情,便在此刻侵入脑海。
目光落在桌上一角的白色酒壶上,思绪一下回到前日,是那日军中庆贺时,他从帐外特带进来,想拿给沈鸢喝的。酒壶没动过,里边的酒水一滴没少,卫驰走过去,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壶中是味道最寡淡的酒水,入喉却觉灼了一下,想起方才刘戟所言“陛下已指了三殿下协理此案,沈家的案子,必有转机,将军无需操心,静候刘某的好消息便是。”
沈家的案子确实无需他在操心,那本也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卫驰低头自嘲一笑,是笑自己,多管闲事。
壶中酒水饮尽,酒壶翻转,余下的几滴淡酒滴在手背上,卫驰将酒壶随手一丢,抬脚走至到屏风之后。榻上的被褥并未整理过,卷曲堆在一角。卫驰理了理被褥,从中抖落一条缎带,蓝白相间的锦缎,是沈鸢用来束发的,想来是那日她遗落在此的。
方才不过喝了几口淡酒,此刻忽觉有些醉意,卫驰伸手将缎带拿过,捏在手里。缎带轻柔,他不过轻轻一扯,便不由自主地缠在他的臂上。
不知什么时候起,那人似乎也如手中缎带一般,一点一点缠绕在他心上。
卫驰伸手,在缎带上绕了两圈,可那人却如手中死物一样,没有心。
◎你别走◎
夜色深沉, 雪冷风凄。
沈鸢闭眼躺在榻上,时而眉头紧蹙,时而辗转反侧, 睡得并不安稳。
窗外的风雪声不绝于耳,意识迷糊间, 沈鸢只觉周身一阵冰冷, 头脑却是沉着, 想醒醒不过来, 想睡睡不安稳。她吃力地睁开双眼, 抬手探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却不觉有什么不妥,喉头有些干涩发苦, 沈鸢未开口叫银杏进来,怕她小题大做,只强撑着走到桌边, 倒了杯水缓缓饮下, 之后便又重新躺会榻上。
翌日一早, 风雪停歇,外头的光照进来, 沈鸢在榻上翻了个身子, 头脑仍旧昏昏沉沉,身上也有些绵软无力。她努力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