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街尾药铺查看, 若发现任何异常, 即刻将人拦下。”
“是。”身后队列中,又有两人驶出队列, 调转马头, 分道扬镳。
沈鸢。
卫驰在心底暗自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你最好, 不要离开。
马鞭再次扬起, 落下。
即便他不愿认定自己心中猜想, 但他纵马疾驰的路线, 便已是最好证明。他走了自己认为最有可能截住她的路线, 北城门, 当初回京之时,第一次见她,亦是在那里。
萧穆在城外有间别院,一早为沈鸢准备好了,若去那里,从将军府出,途径北城门是必然。
卫驰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心中已不算是猜测,他几乎可以肯定,她另有打算。不然,昨晚她不会有那般怪异之举,不然,萧穆不会故意将内贼引出来,拖延他时间。
缰绳紧握,心中甚至生出一丝悔意,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明明有机会能留住她,却没有握住。
若昨晚他能抱住她,若昨晚他愿开口留她,若昨晚……
心底暗骂一句,他甚至瞧不起这样的自己。纵马速度更快,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方才内贼的猜想还未来得及证实,猝不及防地又来此重重一击。
马速又快了些,卫驰紧咬住牙。
沈鸢,你千万,不要离开。
……
酉时三刻,一辆马车自将军府门前缓缓驶出,驾车的仍是先前那位车夫,之只是今次去的地方不同,并非西市,而是东市。
听闻沈姑娘是外出看病的,先前一直去得都是西市那间药铺,今日怎改了地方,往东去了,车夫心怀疑问,却不敢问,只照吩咐办事。
须臾,马车在东市外一处街巷的拐角处,缓缓停下。沈鸢带着银杏缓缓步下马车,后转身对车夫说:“烦请稍待片刻。”
说完,只领着银杏朝街巷内走去,脚步不急不缓,和平日没什么差别。身上是昨日穿的那件鹅黄色披风,未戴帷帽,只抬手将斗篷上的兜帽拢在头上,以御寒风。
一炷香不到的功夫,便已行至东市街尾,远远看着,有一辆乌顶马车正停着等候,马夫坐在车外百无聊赖地耍弄着手中马鞭。
沈鸢远远看了一眼,并未直接上前,只将那枚蓝底绣花的香囊交给银杏,示意她上前询问。
银杏点头,随即接过香囊,快步走到马车旁,片刻之后,又回身对着姑娘点头示意。
沈鸢安心下来,随即抬脚往前。车帘掀起,脚踩墩子的一瞬,心底竟犹豫了片刻,脚步微顿,她驻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绰绰灯影,临近年关,又逢今年北疆大捷,东市各处街巷皆张灯结彩,比往常都热闹许多,然而这些热闹却都不属于她。
上京,自此一别,或再不会回来了。
“烦请姑娘快些。”车夫见人犹豫,开口催促。今日得了吩咐,要连夜将车内之人送出城外,白鹤镇距上京大约两个多时辰的车程,夜晚行路,又更慢些,得加快赶路才行。
沈鸢怔一下,这才提了脚,缓缓步上马车。
车帘放下,车轮转动,从青石板路上碾过,沈鸢坐在车内,眼神落在车中一角,任凭身子随车身行径轻晃,目光落在车帘间隙透进的明灭光影上,目光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鹤镇,她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这三个字。
昨日在信中,王辞写明让她和父亲暂离上京,但又不宜走远,左右权衡之下,便选了白鹤镇这个地方,他在那里有间空余屋舍,同时亦开有药铺,凡事都能有个照应。
脑海中不由生出许多画面,一同住过的客栈、走过的街巷、还有迦叶寺中发生的一切……车身摇晃,却远不及她心底的摇摆和晃动。拢在斗篷下的手紧紧捏着,沈鸢凝了凝神,再次在心底对自己说:就要见到父亲和幼弟了,你该坚定,你该知足。
深夜的上京,街上车马寥寥,马车一路疾行,窗外的风将车帘带起,车外绰绰灯影,忽暗忽明地从眼前晃过。
目光落在窗外,眼前一幕仿佛似曾相识,一如几个月前,她从如意巷坐车前去将军府时的样子。当时阴差阳错的,马车走了出北城门的路线,如今同样的一条街道,再行之时,却是全然不同的心情。
车速放缓,透过车帘间隙照进来的光亮骤明,车外传来守城禁卫的询问声,沈鸢知道,当是到了北城门。
未有掀帘查车,也未有拦截不放,简短的几句盘问之后,守城禁卫便放行让路。
车轮转动,稍停片刻的马车复又缓缓驶出。
车外的景致从茫茫光亮到灯火阑珊,最终变为昏暗一片,沈鸢坐在车内,思绪放空,心底仿佛车外光影,一点点变暗,一点点被抽空,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已驶离北城门,夜间行路,官道上空旷无人,只余回荡耳边的马蹄声和阵阵车轮转动声。车速稍缓,车外再次传来车夫的说话声:“王掌柜交代,接沈老爷的马车从另一城门驶出,届时在凉亭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