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牵手走过城中的每一条老巷。
秦妧发觉自己的月事推迟了,可原本就无规律,也就没有太过上心,直到河堤修好准备启程那日,已是大暑节气了。
耽误了数十日之久,裴衍再没耽搁,于破晓时分与父亲作别,下次相见不知是何月。
临行前,他以“监军”之名,视察了父亲所管辖的各个卫所,再次劝解父亲削减兵力、节省总兵府的开支,但隐约觉着,父亲没有听进去。
怀着浅浅的顾忌,他带着秦妧等人踏上了归途。
车队抄了近道,崎岖蜿蜒,秦妧咬牙挺过了潮湿的壑谷、炎炎的赤地,只盼快点驶入官道,沿途寻个客栈休整。
穿过一片幽蹊时,打头的承牧举起手中佩刀,示意人马原地休息。
秦妧被裴衍抱下马车,寻了棵古树纳凉。
裴衍递上水囊和浆果,“再行两个时辰,差不多就入官道了,先吃一些解渴,等寻到客栈,咱们歇上一晚。”
秦妧不想拖后腿,忍着胃口不适,吃起爆汁的浆果,“这是什么,酸酸甜甜的?”
裴衍坐在她身侧,支起一条腿,感受着夹带炙烤的夏风,“一种长在北方的野果,小时候我常带着裴灏、裴池去郊外采摘,再拿回府让魏妈妈做出凉饮。”
这还是秦妧第一次听他讲起少时与两个弟弟有关的事,听起来他们那时的关系并不差,怎地如今这般疏离?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裴衍捻着一片落叶淡笑了声。
少时,父亲还未纳妾,与母亲感情很好,可不知后来为何一连抬进多房姨娘,也许是俗话中的七年之痒、喜新厌旧吧。
在府内胭脂味越来越浓的那些年里,只有他不愿适应,而裴灏和裴池都与姨娘们相处得极为融洽,而裴池甚至还为父亲“甄选”过美姬。
也是从那些年里,他发觉自己与两个弟弟不是一类人。他们为了讨好父亲,几乎不去在意母亲的感受。
三妻四妾在高门是寻常事,甚至母亲都没有表露过不满,可他像是个与世俗格格不入的人,愈发孤寂,直到遇见卫岐和承牧,才因知己有了点人间烟火气。
正回忆着,唇边突然袭来一抹温热,再转眸时,秦妧已经将一颗浆果喂进了他嘴里。
裴衍揉揉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休息,“闭眼,休息会儿。”
秦妧努努鼻子,“凶我。”
裴衍扶扶额,“我这口气,也是凶你?”
秦妧轻哼一声,在他肩头来回地蹭了蹭脸颊,像猫儿一样慵懒无骨。
被困湘玉城这段时日,能清晰感受到她的依赖,心也被一点点填满,裴衍稍稍偏头靠在她的发顶,眼底温柔。
不远处正在检查马车的承牧看到这一幕,冰冷的面容没什么变化,但到底是牵了下嘴角,为裴衍的变化。但也不排除,裴衍一开始就是有柔肠的人,只是在遇见秦妧前,蕴藏了起来。
车队重新上路,在行驶了两个时辰后,下榻到了沿途的客栈。
终于能沐浴沐发了,秦妧拎着个小包袱走进天字号房,让小二提来热水。
氤氲水汽中,她舒舒服服地仰躺在浴桶边,感觉自己焕发了新生。连日的疲倦源源涌来,竟在浴桶中睡了过去。
等在外间的裴衍迟迟没见她出来,打帘进去,刚要叫醒睡着的女子,忽听到叩门声。
将崭新的布巾搭在桶边,裴衍走到门前,见映在门扉上的身影高大魁梧,知是承牧,便放下了门栓。
承牧递上一支袖珍的吹箭,“世子,做好了。”
裴衍道了谢,合上门,将吹箭放在桌上,再次走进湢浴,附身吹了吹秦妧的眼帘。
被吹拂着唤醒的方式倒也新鲜,秦妧睁开眼缝,耍赖着不愿动弹,还搂住他的脖子迷糊问道:“开膳了?”
一路上妻子的食欲变好了,裴衍欣慰,双手撑在桶沿上提醒道:“松手,我身上全是灰土。”
秦妧松开手,一息“变脸”,催促他赶快离开,自己也好擦拭更衣。
知她疲倦,裴衍没有逗她,走出去吩咐起膳食。
深夜,先后沐浴的小夫妻依偎在月光盈盈的窗下大床上,身影如交颈的天鹅,映在了一侧墙上。
秦妧发觉,自从那次主动亲热后,在床笫上,裴衍不再恶劣地逗弄她,更不会动不动就将她摁在哪里肆意,他变得异常温柔,连吻都是小心翼翼的。
秦妧喜欢这个样子的裴衍,也痴迷上了他唇上的凉意,弯着眸跪坐在男子面前,仰头嘟起嘴。
倚在床柱上的男子失笑连连,搂过她的腰,低头夺取了她的呼吸,慢慢偏头,碾过清甜的唇。
在这事儿上,秦妧变得大胆了些,等呼吸不顺,哝唧一声,用力将裴衍压上了叠放整齐的被褥。
长发顺滑垂落,搭在男子冠玉的面庞上,带去丝丝痒意,秦妧坏心思地停顿许久,就是想看他因为痒痒失了淡然,可男子只是静静躺在那,没有要拿开发绺的意思,像是能够接受她给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