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易露面,遑论是上街打探。
今日王宫虎贲四出,宣告新天子登位。知晓宫内尘埃落定,众人才敢走出家门。
哪想心刚刚放下,就听到惊人的消息。震惊之下,放到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
“听说牵涉到大诸侯。”一名城民袖着双手,谨慎地四下打量,其后压低声音,道出听来的消息,“据悉越康公遇刺就是天子所为,还有晋侯和越侯遭遇刺客,也和宫内脱不开干系。”
“嘶……”闻言者瞪大双眼,不停地倒吸凉气。
“还有先王,听说也向诸侯下毒手,证据确凿无法抵赖。事情翻出来,引得诸侯大怒,执政全族葬身,天子流徙也在情理之中。”
“诸侯暴怒,天子不能存身。王子典登上王位,今后怕也千难万难。”一人说道。
“何止。”另一名穿着短袍头戴布帽的小商人摇摇头,中途插话,“诸侯强,天子弱,还出了谋害大诸侯的恶事,今后诸侯更不会朝见,商人也会减少,注定百业萧条。王族再难熬,总不会缺衣少食,如你我这般才会真正艰难。”
这番话发人深思,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少去八卦的心思,众人都开始为今后的生计发愁。
上京是天子之都,荣耀加身,数百年间被诸国仰望。
时移世易,经历一场变故,天子权威剥落,王城荣耀不再。上京衰落已成定局,生活在这里的人,耕种渔牧且罢,经商极可能朝不保夕,为生计考量,不少人都打算另谋出路。
“不然迁走?”有人试探开口。
“迁去哪里?”
“大小诸侯国林立,商业繁荣不在少数,何处不能去。”
“凡有一技之长,总有存身之法。早一步谋划,也免得坐吃山空。”
众人越说越起劲,话题从王权更替转至大小诸侯,又提到大国都城的繁荣,离开上京的心愈发热切。
“晋国颁布新法,国人、庶人能得爵,上阵斩敌有厚赏。我等不求爵位,但求谷粮钱布。”
“晋人好战,闻战而喜,尔等能比晋人?”
“不试一试如何知晓?”
众人说话时,道路尽头突然传来马蹄声,伴随着滚滚的车轮声,距离不断逼近。
“速让!”
说话声戛然而止,城民习惯了贵族出行的傲慢,熟练地向一侧闪避,避免被车马所伤。
“不是贵族?”
“是诸侯和氏族!”
随着距离拉近,飞扬的旗帜闯入眼帘。
贵族在城内出行多乘安车,车厢窄长,装饰华美。
前方驶来的车辆都是高轮大马,车尾飘扬旗帜,车顶撑起铜伞,车轮两侧凸起尖锥,行进间牵引寒光,分明是冲锋陷阵的诸侯国战车!
战车两侧护卫骑兵,车后是疾行的步甲,各个全副武装,强壮剽悍,奔跑时的脚步声汇聚,上京城为之震颤。
路旁人大睁着双眼,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情绪剧烈起伏,喉咙一阵发干,手脚控制不住地颤抖。
天子休兵近二十年,王师之威仅存在记忆中,无法再具象化。
上京贵族奢侈无度,整日沉迷饮酒作乐,宴会通宵达旦。城内也习惯了奢靡之风,鼓角都变得陌生。
之前诸侯入城,城民躲在家中,不曾亲眼目睹军威,只能通过声音猜测,纵有惊惧也不如眼前震撼。
只见大小诸侯列队出城,战车在前,骑兵分于左右,步甲在后。
每支队伍人数不等,少则百余,多则上千。个别仅有数十人,一样威风凛凛不容忽视。
队伍中旗帜飘扬,或刺绣或绘制的图腾翻转撕扯,纹路反射阳光,冲入视野,刺痛上京众人的眼球。
战车经过人群,中途不作停留。
车上之人衮服冕冠,腰佩长剑,剑旁悬有君印和玉饰,俨然是一方诸侯。
不等城民看清,战车已加速驰过,氏族的车辆闯入眼底,其中一人自车上回眸,仅仅一眼,便是惊心动魄,令人不敢直视。
“黑服,玄旗,是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