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了。”兵士回答:“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农户,身上也没带什么武器,只有火折子,我们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别有用心还是赶路所需。”
云棉看向那几人,轻声道:“那就把人放了吧。”
“放、放了?!”兵士愕然。
云棉抽出一支箭拿在手里把玩,闻言淡淡看了他一眼。
兵士目光落在她手上,见状了然点头:“是,我们这就放了他们。”
他骑马回去,不知道对那群看守的兵士说了什么,他们迟疑片刻,当真解开了这些流民身上捆绑的绳子,沉声呵斥这些人赶紧离开。
他们惊疑不定地张望,而后确定没人阻拦自己后,感激涕零的对着这些兵士千恩万谢,然后迫不及待地快步离开。
粮草运送的队伍很长很长,那些流民狼狈地离去,却在远离这些看守的兵士时,趁着所有人放松心神,猛地扑回来。
他们抢守卫军的刀,他们点燃火折子,所有人目标一致地冲向粮草。
然后被突兀而至的箭矢刺破了胸膛。
老人,女人,孩子……在密集的箭矢中,一一倒在地上,身上被箭刺破的血洞鲜红刺目。
“系统叔叔,这算不算你曾经说过的:钓鱼执法?”云棉放下手里的弓,拍着马让它往近前走几步。
系统呆滞地回神,声音有点卡壳:“他们……”
“大军运送粮草辎重,哪里有普通百姓敢靠近呀?”云棉摇摇头,软声感叹道:“百姓最怕当兵的,因为当兵的有刀有地位还有特权,哪怕是最无知的百姓,他们除非实在是要被饿死了,否则绝不会莽撞到来劫粮草。”
所以这些老弱妇孺,哪有一个是无辜的呢?
或许有吧,但无论是被利益驱使,还是被人用软肋威逼,在两国为敌的立场上,云棉都不可能因为他们弱小无辜就心软的。
否则她又该置自己身后的百姓和战场上正不断赴死的战士们于何地呢?
解决了粮草方面可能存在的疏漏后,云棉也没有放松警惕,领着兵跑马将几个关隘都一一巡守过后,才重回营地,让人休息后加入战争的后勤。
“不知道娘亲那边怎么样了。”云棉坐在沙盘前托着腮发呆。
她在后方并没有闲着,即使她完全可以闲着什么也不干。
但她担心娘亲,担心认识的叔叔伯伯们,担心小白还有卫五楚天等人……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受伤,进攻到哪一步了。
“放心吧。”系统安慰她:“你娘亲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如果连云逸都能当男主,那你娘亲一定是超级大佬!有她控场,战事肯定具有压倒性优势!”
云棉:“……”
糟糕,竟然有点被说服到。
天快黑的时候,前方战线再次传来消息。
大军在涂国边城城外驻扎了,敌军开始负隅顽抗,准备守城不再进攻。
攻守两方形势清晰,云棉高高悬起的一颗心也终于缓缓落下。
她领着人赶了过去。
远远的,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就刺激得战马躁动长嘶。
云棉勒停战马,远远看着前方竖起无数火把的战场。
火光和月光的照耀下,满地横尸,血流遍地。
“帮忙清扫战场,注意安全。”下达命令后,云棉自己也下马走了过去。
入目全是腥臭的刺眼的鲜血,染血的箭矢,染血破烂的军旗,染血的甲胄,和染血断裂的残肢断尸。
人的尸体,马的尸体,踩下去的每一脚,泥土都是绵软的,早已经被血浸泡成了软烂的泥坑。
系统沉默飞在她身边,看她费力地抱起一具具尸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掩埋坑中拖。
“小郡主,你去前面吧,这里交给我们就行。”有人想劝她离开这个地方。
云棉摇摇头,擦掉额头的汗水,血迹也被一同抹在了脸上,她轻声说:“没事,你们不用管我。”
她弯腰将尸体上的箭矢拔掉,借着跃动的火光看这具尸体身上被血染红浸透的军服,是涂国的兵士。
将他也拖去坑中后,云棉站直身体喘了口气,可呼吸间全是浓郁的血腥臭味,令人作呕。
这种味道闻久了,难免会头晕,云棉环视了一圈战场,闭了闭眼,而后继续走过去收殓尸体。
遇到涂国的兵士尸体,就将他们拖去坑中,遇到大庆兵士的尸体,就先摸尸,把他们身上被血染透的家书或是旁的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收捡起来,等战争结束后,由朝廷下发抚恤时带回给他们的家人。
这一晚上,云棉觉得自己对血肉都快要失去认知,那些冰冷的,黏糊的尸体,她沉默地拖走了一具又一具。
战场上除了地上躺着的尸体们,来来往往全是负责收敛尸体和搜寻伤员的兵士们。
这场战役无疑是大庆的胜利,所以那些苦苦熬着痛到昏厥又被痛清醒的伤员中,也只有大庆的能得到更好的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