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是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旧货了,一条腿磨蚀了一截,被水瓶一磕立刻往旁边倾斜了一下,连带着手枪也跟着往上一跳,又落回桌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柳弈将目光落到那把手枪上,久久不能移开。
那把六四式手枪,你们是怎么拿到的?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冒险问了游小曦这么一个问题。
8after life-19
你知道这手枪的型号?
游小曦是个心思细密的聪明姑娘,立刻就听出了柳弈话中的玄机:
我都认不得这是什么手枪,你为什么会对这种事这么了解?
因为我是个法医啊,如果□□式这种□□都认不出来,那得被丢回学校重修物证学了!
柳弈在心中回答。
不过表面上,他仍然一派云淡风轻,看不出一丝丝心虚地张口就开始瞎掰:哦对,我没跟你们说过我和柳医生,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是鑫海市军医大的。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也算你们运气好,随便闯一间农家乐就碰上我们当然,我就比较倒霉了。
游小曦亲眼见识过柳弈和柳青帮她表弟包雁祥动手术的技术,果真就相信了柳弈这套我是个军医的说辞。
既然是军医,那他能认出手枪的型号就不足为奇了。
原来是这样。
她先是点了点头,又回答了柳弈先前提出的问题:我说这枪是我们捡到的,你一定会觉得我在胡扯吧!
柳弈微微蹙起了眉。
这里可不是枪支泛滥到连幼儿园小朋友都能开枪误伤他爹的米帝,要捡一把枪可比捡三十万现金还困难,更别说先前匪徒们手里还有两把枪了。
柳弈想了想,换了个问题:我看你们也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而且在储物室时你也说过,那孩子先前只是失手杀的人
他黑曜石般的眼瞳熠熠倒映着两簇橘色的烛火,眼神看着格外真诚,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了?
游小曦的嘴唇翕张了一下。
或许是柳弈给她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又或许是就算看着多坚强,她到底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儿,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突然变成了重案犯,这心理落差造成的冲击着实不可谓不大这一瞬间,她内心骤然升腾起了一股强烈的倾诉欲。
反正我们也要离开华国了,告诉你也无妨。
游小曦给自己找了个自觉充分的理由,假如没能跑掉那也更没啥不能说的了。
柳弈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我们呃,我是说,我和我表哥,还有那个受伤的男孩子,他是我表弟。
游小曦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和包家两兄弟的亲缘关系。
我们仨老家是h省的,不过我们爸妈在我们出生前就已经来鑫海这边讨生活了
本来柳弈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打工人在异乡备受欺凌,多年后孩子决定替父母讨回公道的套路故事,却万万没有想到,等着他的却是一个多年前的重大刑事案件。
游小曦告诉柳弈,包家兄弟的父亲当年也是个司机,给鑫海某家私人公司的老板跑长途货运、
其实我已经记不清姑丈的样子了,不过我爸妈在世时经常跟我说,他是个厚道人。
姑娘先是引用了父母对包父的评价,才接着说道:但有一天,我们忽然听说他杀人了!
根据当时的说法,包家兄弟的父亲在跑运输时碰上警察执勤,因为对方要检查他的货物,两人发生了争执。
包父一时冲动用给货车换轮胎的大扳手猛力敲击了那名警察的脑袋,导致对方因颅内挫裂伤死亡。
杀了一个警察后,包父竟然丧心病狂到抢了该警察的配枪,又抢劫了附近的一户人家,枪杀了屋主和他的一个未成年的孙子,然后跑进了案发地附近的一处山林里躲藏了起来。
很离谱对吧?
看着柳弈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游小曦呵呵冷笑,当时警察上门来问我们知不知道我姑丈跑哪儿去了,我爸妈听说了这事时也跟你一样,以为他在开玩笑呢!
那之后呢?
柳弈收起脸上的惊讶,很认真地问道:警察抓到你姑丈了吗?
没有。
游小曦先是摇头,思考了两秒后又改了措辞:人后来倒是找到了不过找到他时,他已经是具尸体了。
柳弈蹙起了眉。
具体情况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爸妈说,姑丈上吊自杀了,在一棵歪脖子树的杈子上。
游小曦解释道:不过警察在他的遗体旁发现了他的遗书姑丈在遗书里坦白了自己做了什么事,另外还有一些财物,都是那户被抢劫的人家丢失的东西。
柳弈:
凭他身为法医的直觉,他总感觉似乎哪里有点儿蹊跷。
想了想,柳弈先问来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丢失的警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