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宫时,国太夫人已命人抄送内容,飞骑送往西南。”
雍楹沉吟不语,能想见林珩看到书信时的愤怒。
国君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晋楚乃大敌,战争是为常态。然楚人占据先机,此战开启,必联合上京污晋不义。
“阴险歹毒,既要向晋借势,又要陷晋于不义,当真是好算计!”雍楹发出冷笑,不自觉扣上旧年的伤疤,眼底浮现血光。
“父亲可有破局之法?”宣夫人此行专为求策,语气难免焦急。
“有。”雍楹缓慢开口,目光落在林乐身上,“公子项施毒计,以为君上束手无策。但他忽略了一件事,女公子开府,有封地,非普通宗室女。”
宣夫人身在局中,一叶障目,仅想到公子项对林乐的蔑视,却忽略了林乐的地位给她带来的权力。
“女公子的婚事,她能自定。”雍楹一字一句说道,脸上重现笑容,“公子项设陷阱,欲激怒君上,使晋出兵不义。女公子亦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林乐侧耳静听,领会雍楹的意图,恍然大悟道:“外大父,我出面拒绝?”
“不错。”雍楹赞许点头,语气和蔼,话中却充满冷意,“公子项无礼,女公子为君上分忧,自然不必客气。”
林乐短暂陷入沉思,旋即转向雍檀,道:“舅父,我需笔墨。”
雍檀没有召唤奴仆,亲自取来绢和笔墨,放到林乐手边。
林乐挽起衣袖,落笔如飞,快速写下几行字,交给雍楹过目。
“君老,我少,不为配。”读出第一行,雍楹就现出笑容。继续向下看,笑意随之加深。
“晋,礼仪之邦,国有法度。楚,国君自号蛮夷,行事肆意妄为,不为配。”
“昔楚袭晋边,杀我边民,仇深似海。我为晋室女,誓言血债血偿。他日入纪州城,必以战车开道,踏血而行。”
数十字铺开,笔迹犹存稚嫩,字里行间已初现锋芒。
“好!”雍楹拊掌赞叹,将绢递给宣夫人和雍檀传阅。
两人看过内容,也不免现出笑意。
“事不宜迟,速将此送入宫内,交国太夫人过目。”雍楹吩咐道。
“诺。”宣夫人刚想要站起身,又忽然停住动作,转向林乐道,“阿乐,你来办,如何?”
看出宣夫人的意图,雍楹父子皆未出声,等待林乐给出答案。
林乐没有任何犹豫,当即道:“母亲,我即刻入宫。”
从今日起,她将真正独当一面。
母亲和外大父会助她,但不能再如早前一般,时时为她遮风挡雨。
林乐起身走出厢房,推开房门的一瞬间,夕阳的余晖洒落,她的影子在身后拉长,裙摆染上细碎的金光。
当日,林乐二次入宫。
不多时,内史缪良走出宫门,策马直奔苍金府上。
缪良回宫时,苍金与他同行,身后还跟着一名青年。青年手中提着鸟笼,观大小,笼内分明是一只猛禽。
奉国太夫人旨意,宫门延迟落钥,比平时晚了足足半个时辰。
苍金离宫之时,短暂在刑鼎前驻足,抬头仰望天空。
星月交辉,一道黑影掠过城池上方,振翅飞向西南,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下。
彼时,林珩已从颍州城离开,率军前往炉城。
西境诸侯与他同行,队伍浩浩荡荡,过处鸟兽皆避。
公子路接受招纳,即将出任炉城县大夫。为出行方便,林珩特命军中匠人以战车为参照,为他改制一架轮椅。
队伍行进两日,在炉城外扎营。
大帐刚刚立起,林珩的战车上忽然蹿起一道黑影。信鸟振翅冲向高空,与一只猛禽对峙,展开激烈追逐。
林珩抬头仰望,双眼被阳光刺痛,仅能捕捉到暗色的轮廓。
大概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两道黑影先后降落,一只腿上绑着信件,上面有蜡封。林珩一眼认出蜡封上的印章,分明是国太夫人的私印。
“莫非是国内出事?”
猛禽速度极快,先飞骑一步找到林珩。
林珩尚不知公子项递送国书,怀揣着疑问解下书信,拆开蜡封快速浏览。
两张绢叠放在一起,一张是国太夫人所写,另一张是林乐亲笔。
看过全部内容,知晓前因后果,林珩怒极反笑,攥紧来信进入大帐,命马桂召军中氏族将官:“传我旨意,速至大帐。”
“诺!”
马桂行动迅速,晋国氏族很快齐聚。
西境诸侯察觉异样,眺望晋军大营,皆是满心疑惑,不明白发生何事。
公子路已为晋臣,由侍人推动轮椅进入帐内。
待人员齐聚,林珩高坐上首,将国太夫人的书信展开,道:“楚国公子项欲聘我妹为夫人。”
“欺人太甚!”
氏族们火冒三丈,赫然而怒。
“